“古丽,开门。”

依旧没有反应。

常舰抿紧唇,提高声音冲着门里道,“我们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有什么事我们面对面的说,别搞这些幼稚的行为!”

还是没有反应。

常舰气极,伸出脚猛地踢了一下门,这声音很大,把屋里的孩子都吵醒了。

啪的一声,门里的灯打开了,从下面的门缝处可以看到那细微的光亮。

没多久孩子的哭声便停歇了,而那光也消失不见。

常舰气笑了,“古丽,你可别八十二做绝了。”

说完他便去洗漱,完了后便直接睡在了客房。

而主卧里的古丽正面无表情的轻轻拍打着孩子,孩子才两岁,很快便睡着了,古丽停下手,四肢略带僵硬的走到窗前,她缓慢的拉开窗帘,月光透在她身上。

古丽半眯起眼,十分享受的模样。

翌日,因为宿醉而有些头疼的常舰起来时发现空气中并没有早餐的香味,甚至厨房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他打开门过去一看,果然没有人。

而房门依旧关着,他冷笑一声,自己热了牛奶和三明治,接着便去书房忙活自己的工作。

今天是周末。

十一点半的时候,卧室门开门,梳着辫子的小丫头一摇一摆的出来,古丽走在后面,走得很慢,很僵硬。

小丫头看着也觉得好玩儿,所以跟着学。

而听见动静又刚好结束工作的常舰气势非常强的拉开书房门,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母子两人那怪异的身影。

他吓了一大跳,当小丫头回头冲他笑时,常舰才呼出一口气,他将视线重放在女人身上,却发现对方的走路姿势怪怪的,好、好像是垫着脚尖……走路。

“不只是这样,她做饭时也很慢,以前明明是个很利索的人,可今天她就像是、就像是僵尸似的,什么都慢慢的,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不是很好吗?至少吃得下去,不是吗?”

石烂看着对面的常舰笑道。

“不,”常舰一脸沉重的摇头,“她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常先生,”石烂打住他的话,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放在沙发处,正好一左一右撑在常舰的双臂旁,清冽而带着沉香的味道包围着常舰,让他浑身一震,“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什么意思?”

常舰被石烂的气势压着完全不敢做其余多余的动作,或者说出多重的语气。

石烂收回手,常舰顿时松了口气。

“常先生,我希望你对我可以毫无保留,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许我来错地方,也找错人了,”常舰起身,回过头时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我呢是个很信任朋友的人,是他介绍我来这里的,不过我过度信任朋友好像不是一件好事,打扰了,石先生。”

常舰说完便不敢再看石烂一眼,快步离开了小院。

巫友民手里拿着剪刀正在修剪花草,见到其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得一愣,“先生,这人怎么回事?”

“用人类的话来说,”石烂提着水壶走过来,“心里有鬼。”

上了车的常舰靠在椅子上大口呼吸着,刚才那一刻他有种自己被人看穿的感觉,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喝了几口水后,常舰开车回了家。

孩子正在看动画片,古丽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半阖着眼,听见开门声她也没动静,倒是孩子扭过头叫了一声,虽然不是很清晰,可常舰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

他无视沙发上的古丽,过去抱了抱孩子,和孩子说了说话后,便进了书房,一直到晚饭才出来。

吃饭时常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微微一怔,这种菜色……他已经很久见过了。

古丽给孩子喂了饭后便跟着下了桌,期间没与常舰说一句话。

常舰垂头看着饭菜,伸出手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当那熟悉的味道在舌上迸发的时候,他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

一周了,两人已经一周没有说话话了。

常舰坐在沙发上,心思没有在电视上,此时古丽正在给孩子洗澡。

古丽不只是没和自己说话,她根本就是不说话,像是个哑巴。

而且这一周常舰总觉得家里阴森森的,明明住在十二楼,他却发现房子有些潮湿。

这房子才买三年,不应该有这种情况发生。

当古丽准备抱孩子回屋的时候,常舰挡住门,“我们谈谈。”

古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谈?”

她的声音很干涩,听着有些怪异。

“是,咱们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常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对孩子不好,你是个母亲,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不和孩子说话,早饭也不做了,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

“吃了。”

古丽将门往下压,“她吃了。”

常舰皱眉也使了力,却发现自己好像没对方的力气大,他就不信这个邪!

将手反握住门框,常舰就不信对方能狠下心压……

“啊啊啊啊!”

门被重重关上,常舰发出惨叫声。

古丽捂住孩子的耳朵,将其放在床上后,对她吹了口气,孩子打了个哈欠便睡过去了。

她起身来到门前,此时的门已经松开了,常舰正抓着那只手在地上打滚惨叫。

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常舰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手关节带着的疼痛让他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用双眼愤怒地看着站在门处的古丽。

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就那么看着自己,常舰打了个寒颤。

“疼吗?”

常舰下意识的往后移,古丽看着他那肿得老大的手,“我比你更疼。”

说完古丽便关上了房门。

常舰几乎是抖着手让住在同小区的好友将自己送到医院的。

“断了,全断了。”

医生皱起眉头,“伤得这么重,你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吗?”

常舰浑身发颤,“那个恶毒的女人!”

“这是嫂子做的?”

朋友一脸惊异。

常舰点头,“她用门给我压的。”

朋友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常嫂子多么温婉的一个人啊!怎么、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丈夫下这么重的手?

“哥,报警吗?”

在常舰输液的时候,朋友小声问道。

常舰咬住牙,面上却带着犹豫,“算了,为了孩子。”

朋友一脸同情。

等常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客厅只有古丽一个人在。

“孩子呢?”

常舰的手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右环顾没发现孩子后,厉声问道。

古丽缓缓转过头,视线放在他那只手上,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疼吗?”

没等常舰回答,她脸上的笑便消失了,“我比你更疼。”

这句话带起了两天前他受伤时是所有记忆,常舰疼得快死的时候,对方也说过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

“常舰,”古丽语气冰冷,“我回来了。”

常舰闻言浑身冰凉,他咽了咽口水,“你在说什么胡话?”

古丽勾起唇,并未作答。

书房里,常舰一支烟一支烟的抽着,他的神情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扭曲。

古丽那诡异的话以及这些天吃的那些熟悉的饭菜,让常舰想起了他的前妻,秦香。

秦香和他在大学时便相恋,出了社会后两人一起打拼,当常舰在公司有了一定根基后,他们买了房,领了证,秦香也辞职回家备孕。

秦香一辞职,家里所有的开支都得靠常舰,房贷车贷,还有父母那边,压得常舰有些喘不过气,他自认为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

所以两人发生矛盾时,常舰选择的都是让两人能冷静后再谈话,所以他会避出去,或者是在家里尽量与对方不发生争执。

可没想到秦香居然自杀了。

他接到电话时也愣住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呢?

配合检查后,常舰在收拾对方遗物时发现了秦香的心理测试,她有忧郁症。

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不是他的原因,外界那些各种各样的猜测也在他身上终止了。

不愿意面对两人生活过的房子,很快常舰便卖了房子,开始租房子住,直到两年后认识古丽,才最重新买房结婚。

就算她回来了,找他做什么呢?

他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儿。

常舰将烟头摁在烟灰缸中,吐出一口浓烟后起身去客厅接水。

不想古丽正坐在沙发处梳头。

她没开灯,梳头的动作又慢又僵,吓得常舰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