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江辞无的不满、敌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又增长了数倍。

偏偏又是个惹不起、说不得的人,他只能把所有愤懑嫉妒都咽回肚子里。

憋屈的很。

等小徒弟关了窗, 房权清了清嗓子,问江辞无:“你要不要再上一次香?”

他倒想看看三清尊神对江辞无这小子真正的态度如何。

“不用了, ”江辞无顿了顿, 瞥了他一眼, “观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房道长该不会是想借这次机会满足自己的私欲吧?”

他看着房权,缓缓说:“在三清神像面前做这种事。”

“房道长真是对三清尊神毫无敬畏之心啊。”

房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江辞无扯起唇角:“那房道长倒是告诉我, 为什么让我再上一次香?”

房权咬牙切齿:“我、我那是为你着想!”

江辞无挑了挑眉:“哦?”

“房道长前段时间还骂我是外行人,今天怎么替外行人着想了?”

房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但江辞无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又说:“我知道了, 房道长肯定是知错就改,改过自新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知道我和阴差、冥界关系密切后,意识到不能和我作对,所以恬着脸替我着想吧?”

房权嘴角抽了抽,脸色更难看了。

恬着脸什么的,岂不是让他在三清尊神前承认自己厚颜无耻!

他只能黑着脸承认自己是知错就改:“当然!”

江辞无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房道长既然都知错就改了,是不是还欠我一句道歉?”

房权:“……”

江辞无嗤笑了声:“房道长难不成不知错就改了?”

房权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咬了咬牙,挤出一句话:“我自然是知错,对不起。”

江辞无面不改色地说:“没关系。”

“我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房权更生气了,他心底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但实在是控制不住阴沉的脸,挣扎得老脸都开始扭曲。

江辞无收回视线,往侧边退了两步,示意宴朝一上香。

他有点好奇宴朝一上香会是什么样子的。

片刻后,江辞无就看到了极为普通的一幕。

没有旺盛明亮的火苗、没有啪啪作响,甚至都没有多少烟,在空中很快便消散了。

“小荣道长,走吧。”江辞无开口道。

房权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吐出一口郁气,低声对小徒弟说:“江辞无此人,真是城府极深,能掌控人心。”

“从一开始就给我下套,还诱骗我道歉!”

小徒弟:“师父,你为什么要选他说的答案,不自己再重新想一个呢?”

“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

“……”

…………

从三清殿到宣讲处要走十分钟,一路上,江辞无感受到荣道长一直在偷看自己。

眼看着快到宣讲场地了,他脚步顿住,偏头问荣道长:“小荣道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荣道长睁大眼睛,满脸惊讶:“江道友你看出来了?”

江辞无嗯了声,随口说:“你表现的一点都不明显。”

荣道长红着脸,小声说:“那个……我是想问问,刚才上香发生的事,真的是因为没关窗吗?”

江辞无反问道:“不然烟为什么朝我吹?”

道教有观香术,从用香、点香、收火、香花、色泽、起烟等等多方面综合查看,能辨吉凶。

起烟青白黄红,渺渺细密,直冲云天,如宝塔悬空为神灵临坛,起烟旋绕,旋风转圈,主有邪事怨灵。

但起烟飘向上香者脸的情况,就是闻所未闻了。

荣道长都没有在书里看见过这种案例,想了好一会儿,他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他扭头看向宴朝一,小声问:“宴道友,你觉得呢?”

宴朝一淡淡地说:“大概是因为深受喜爱。”

荣道长思索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宴道友说的有道理,火花明亮作响、起烟如宝塔悬空是事实,没有必要纠结之后发生的事。”

“或许是江道友在三清尊神心中与众不同。”

江辞无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地夸自己,笑道:“对了小荣道长,之前陆观主不是说了斗母元君……”

他顿了顿,没有具体地说出“陨落消失”等词,看出荣道长反应过来后,继续说:“三清尊神还在么?”

荣道长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三清尊神是道教至高神,怎么可能出事。”

“而且在宣讲开始前,祝会长和陆师伯在三清殿内占卜过了。”

江辞无笑了声,揉了把他的头发:“小荣道长,要分清主次。”

因为占卜过了,所以祝会长和陆观主确定三清尊神还在,决定三清殿内让人上香观香。

说完,他抬脚往前走。

荣道长脸颊更红了,伸手摸了下被江辞无摸过的头发,心跳有些加速。

他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对上了宴朝一淡漠的眼神。

他眼皮一跳,结结巴巴地问:“宴、宴道友,怎、怎么了?”

宴朝一瞥了眼他的脸颊和眼神,微微皱眉,问道:“你喜欢江辞无?”

荣道长愣了两秒,脸上的红意“唰”的蔓延到耳朵。

他顶着两只红通通的耳朵,眼神飘忽闪躲,磕磕绊绊地说:“不喜欢,不对,我、我当然喜欢江道友。”

“不过、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江辞无走了两步,发现两人没跟上来,转过身看着他们:“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

宴朝一抬脚往前走,淡定地说:“荣道长说不喜欢你。”

荣道长睁大眼睛,着急地喊道:“宴道友!”

“我不是那样说的。”

江辞无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说的?”

荣道长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又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我说、我说我喜欢你的,但不是那种喜欢。”

江辞无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宴朝一:“你逗小孩呢?”

宴朝一看着他,缓缓说:“不要对小孩动手动脚。”

江辞无微微一怔,掀起唇角,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吃醋?

宴朝一坦然地嗯了声。

荣道长听着他们俩一人一句小孩,忍不住抬起头。

江辞无和宴朝一看着对方,一个在笑,另一个淡漠,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外人无法融入的气氛。

荣道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半晌,他才抬手扯了扯江辞无的袖子,轻声说:“江道友,我成年了,不是小孩。”

江辞无笑眯眯地应了声:“知道了,小荣道长。”

“走吧,我找陆观主有事。”

荣道长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心底莫名地有点酸涩,他在江道友心里还是个小孩。

“江道友,走这边。”

宣讲授课的场所类似于大学的教室,桌椅呈阶梯状,有讲台、有投影仪、电脑等等,和道观古香古色的外表有些差别。

整个房间里都是穿着各色各样道袍的道士,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好不热闹。

江辞无站在门口,扫视一圈,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陆观主,他让荣道长去挑三个座位,自己则走到陆观主身边,简单地说了句要谈一谈阴曹地府有限公司的事。

听见阴曹地府四个字,陆观主神色一肃,立马说:“江道友,这里不方便谈事,我们出去说。”

江辞无跟着陆观主走进一间空的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直截了当地对陆观主说:“阴曹地府有限公司会帮助我经营鬼楼,让游荡在阳间的孤魂野鬼再就业,净化阳间自然环境。”

“但是有一点需要本地道协,也就是陆观主配合我。”

说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阴差副令:“这是和公司合作的信物。”

陆观主看都没有看一眼阴差令,立马说:“我当然相信小江道友,不需要给我证明信物,你可是江道友的孙子啊!”

“小江道友需要我怎么配合?”

江辞无收起阴差令,继续说:“鬼楼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现在就剩下最重要的几样东西,需要陆观主帮忙。”

陆观主神情更严肃了:“你说。”

“如果需要的法器在总道协,我也会替你去借来。”

江辞无缓缓吐出两个字:“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