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网页一直往下拉,评论区没有任何为他辩白的声音。全是对他不好的传闻。

是谁这么大胆,借助媒体的力量来打垮他?他在如何不济,总归是林氏集团的接班人,有着不可一世手可通天的爹。

他走到窗前,眺望远方。他住的楼层很高,天上的星星仿佛近在眼前。

“为什么不想办法将这些不好的新闻压下去?”我抬起头问道。

我相信他有办法。

他这么有钱。

“如果我这样做了,更坐实了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样的传闻。有人想搞垮我,那我就陪他玩一场。”

窗外是漆黑的天幕,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

“林总,张静…”我胆怯的说道。

“我会找人把她平安的带回来。”

“你真的要把她送到监狱吗。”

“这是一个局。如果找不出设局的人,总需要有人来背锅维持表面的平静。就像那次茶叶事件一样,所有的脏水泼在你身上。如果不是我坚持内心的想法,也许现在的你肯定在监狱里反思。”

自从平息了员工的罢工事件,一切都会往好的发展。又加上纪帆尘的代言,为工厂带来了不小的收益,可是光鲜的背后却藏着比污水还肮脏的假象。

“从最初日本的大客户想要取消合作,再到快要出货的羊绒衫出现老鼠,这不是巧合,是有人预谋的。”他接着说道。

“是谁?”

“我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

那些商业的弯弯绕绕,尔虞我诈。我不感兴趣,也不会想着参与。可是我和张静还是平白无故的被卷入进来。

我的耳朵嗡嗡响。亲自跑来找他也不过是这个结果。

他无法给我确切的承诺。

网上的新闻已经够他烦忧的了。

挪动一百万的资金已经触犯了法律,他说的没错,总得有人来背锅。

那些看不见的存在黑暗里的力量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起向他砸过来。他有点疲累了。

我不能再施加给他压力。

如果把他逼迫的太紧,他或许真的会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

我识趣的离开。心想只要张静平安回来,就有希望洗脱罪名。

只要找出那个幕后推手。

那几天,我一直等待张静的消息。也不敢问林木节。

那位自称是刘秦升未婚妻的女人仍旧在厂部门口闹事,吸引着大批人前来围观。还有不少新闻媒体记者。

像拍连续剧似的,每天都有新的热点被爆出。这是不好的征兆。

民众对工厂残存的好感也在一点点消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工厂彻底臭名昭著了。再也没有客户敢来商谈合作事宜了。

三天后,张静回来了。

我亲自去机场接的她。

她瘦了。一脸憔悴。目光涣散。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拉着红色的拉杆箱,带着一顶黑色帽子。

我奔跑过去紧紧拥抱了她。

虽然有点生气她的突然离开,但当见到她的那一刻,忘了那些不愉快。莫名有了劫后余生的欢喜。她能从远方安全的回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挽着她的手臂,一起欢笑着走出熙攘的机场。搭上一辆出租车,将她送到宿舍。

我帮她将行李放好。为她倒一杯热茶。看她一脸疲惫,明明有那么多话要问,总没有问出口。

我嘱咐她好好休息。

她一直沉默着,沉默的样子让我心疼。

其实她应该知道我有很多困惑。

我一直在强颜欢笑,我没有告诉她,她这次回来会面临怎样糟糕的境况。我努力为她营造良好的状态,好像我从来就不知道她私自挪走了一百万的资金。

我以为我演得足够好。甚至怀疑自己都可以转行当演员了。

可是在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

张静在被我背后轻轻说道,我怀孕了。

我听到这句话,怔在了原地。

或许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早该料到。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还能说什么。该劝的该说的,在我生病她来看我时,都已经说过了。她还是没有听从我的劝告。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她说。语气平淡的像在复述一件最普通的事。

“孩子是刘秦升的?”我问。

“是。”

“张静,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孩子生下来。无论对于谁,都是最好的结果。”

她哭了。

只是小声的哭泣。一路上她都忍着没有掉一颗眼泪。我不知道她为了刘秦升究竟流了多少次眼泪,一个人伤害一个人,不过是如此吧。

“在云南大理的那几天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知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傻?”我气急了。为什么已经被伤害成这样,还在执迷不悟。

“珈蓝,没遇见刘秦升之前,我从未有想结婚的打算。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深爱一个人。就在我向他质问那张cd上为什么会有纪帆尘假的签名时,我们大吵了一架。他并没有来哄我,我一直等着他,我不相信他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如果他跑来向我说,那个签名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会立刻原谅他。我就是这样没有骨气。后来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有喜有悲。喜的是孩子便是我爱他的回应。可是很悲哀,他不能给我婚姻。他有未婚妻。他快要结婚,我知道,他的事我统统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为什么,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世界上存在那么多值得爱的人,偏偏选择了他,或许只是因为在大火中他勇敢的拉着我的手,就感觉天地都是他的,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将围着他旋转。”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我心脏里留下回音。

“他的未婚妻已经在厂部门口闹了好几天。”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当我把怀孕的事告诉他时,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兴奋。我曾天真的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抓住一个男人。可是他冷漠的对我说,让我打掉这个孩子。他要和我分手。他的眼神那样决绝,我觉得天都要塌了。真的,珈蓝,我好痛苦。我想留住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就想和他在一起。他并不爱他的未婚妻,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只是因为那个未婚妻是他父母点头同意的。他便遵从父母的心愿,维持着快要结婚的状态。我一次次的去找他,乞求他,我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状态,可是他就是不肯回头。”

她停顿了。咽了咽口水。

她沉浸在那个悲伤故事里。她是故事的女主角。

她从来没有向我说的事,如果我知道她像一只死缠烂打的狗向他摇尾乞怜,我绝对会去阻止。

“我觉得自己那几天糟糕透了。或许你会嘲笑我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可能你还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后来他找到我,他说他想带我走,离开这里。可是他没有钱。我把身上仅有的一万块钱拿给他,我问他够不够。那笔钱我本来存着给我上大学的弟弟用的。可是面对着他,我愿意毫无保留的去付出。他摇了摇头,说不够。”

“他说不够,我感觉空气都要窒息了。我想他又要离开了。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钱离开这里。他沉思了一会儿,告诉我,现在有一个能搞到钱的方法。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尝试。”

“我几乎没有考虑就告诉他,我愿意尝试。直到他向我说了那个来钱快的方法,我的头还是蒙的。我知道这样做触犯了法律,我知道这样做你会恨我…可是…可是…可是那时的我就像着了迷一样,他说他会带我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让谁也找不到我。”

她哭的越来越大声。

“然后你们就去了云南大理?”

“是。那个地方很美。天很蓝,很蓝。在那里,我们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他安稳的睡在我身边,多幸福啊。就像一场梦一样。我多么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我们手拉手去逛街,我们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一起看星星,一起看落日的余晖。直到有一天他带我去买衣服,我开心的去试衣间试衣服,当我出来时,他人已经不见了。他走了,没有和我打一声招呼。带着我们还没花完的钱离开了我。”

我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听完她的叙述,她绝望的语气深深刺痛了我。我的心也开始抖动起来。我的泪水流下来,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弥漫着整个颤抖的心脏。

我转过身,看着她。模糊的泪光中只闪现她不清晰的轮廓。

我走上前,将哭的一塌糊涂的她仅仅抱在怀里。

她是可怜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到这一刻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

她从来不和我说她的悲伤。

其实她的心早已被爱情伤的千疮百孔。

“张静,一切都会过去的。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人这一生中,不会一直顺风顺水,我们总得接受命运的波澜。不能永远沉溺在过去,我们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大批的帅哥在前方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