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是被僵醒的,手脚都用绳子绑着,动弹不得,甫睁开眼,正对头顶大太阳,她顿觉口干舌燥。

昏迷前的事情,幕幕浮现在眼前,她知道自己现在正以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但眼下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哪里。

她缓缓转动脑袋,环顾四周,看到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是座废旧的院子。

是在陆府,还是已经被运出了陆府?

她一时拿不准,不禁又看向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心下豁然开朗。

被打晕的时候,正是太阳正当空,眼下微微有些西沉,想来时间不算久,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是还在陆府。

只是,陆府会有这般废弃多年不加修葺的院子吗?

若是被运出陆府,也并非毫无可能。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将捆绑她的绳子解决掉,才是正经事。

许知意深吸口气,缓缓动了动腿脚,她借力翻了个身,原本正脸朝上的姿势,现在侧了过来,她抬眼,意外看到一双乌黑的靴子。

靴子看起来很长,是男人的样式,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

许知意抬起头,那人立在光中,从她这处看过去,只觉他身材高大,但有些许的瘦弱,五官背光完全看不清楚,甚至连轮廓都是模糊的,就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或许,从方才她醒来后,男人就在观察她。

许知意后背慢慢爬上一层汗。

她不知对方的来意,是敌是友无法辨别,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两个人莫名陷入了僵持。

她不开口,对方也不开口,他好像很有耐心,不疾不徐的陪着她。

盛夏时分的太阳是真的毒辣,不多时她便感觉到小脸被照的似要烧了起来,许知意眯了眯眼睛,败下阵来。

她轻咳道:“麻烦你个事。”

司征尘挑了挑眉,嗤笑出声,他懒洋洋的拖长了音调,说道:“原是个会说话的,我还当是哑巴呢!”

这声音竟然有几分清亮,算得上好听,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倨傲森凉,不知怎的,让人想到了盘踞在暗处的蛇。

许知意下意识感到不舒服,但此刻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解开?”

“那你可麻烦错人了。”司征尘真觉得稀奇,从小到大,还是头回有人指使他的,他虽没有把恶人二字刻在脸上,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吧?莫不是他这段时间没杀人,竟被人觉得瞧起来像是个慈眉善目的佛了?

对方的回答,让许知意心下微沉,她低低的道:“抱歉。”

求助不能,还是要靠自己。

她试图坐起来,无奈捆绑的绳子太紧,试了两次都未果,她略觉懊恼,正准备再次尝试,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肩上。

她看着那只脚的主人,眉头皱起来,不是很明白。

许知意自问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况且,他看起来像是矜贵之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该与她相识,既不相识,谈何结仇结怨?

刚才起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司征尘踩着她,脚下微微用力,她感到疼痛,不悦的道:“公子是何意?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折磨人?”

“谁说无冤无仇就不能折磨人了?”司征尘半蹲下,手中把玩着那把软剑,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么热的天里,他总能保持很清爽,没有出汗,没有半点异味,甚至举手投足间都带来凉爽的风。

他离得近了,才粗粗打量了下这个女人。

她方才昏睡的时候,模样看起来恬淡乖顺,此刻睁开眼,那双眸子颇为勾人,翘鼻小唇,生的像只狐狸精。

西凉女子容貌以寡淡为美,多年来,他见到的几乎都是素净的姑娘,还是头回见艳成这样的。

俗是俗了些,可莫名带劲。

司征尘隐隐兴奋起来,他见她好像生气了,小脸紧绷的样子更是成功取悦了他,他将脚又用力了些,道:“这下不就结仇了吗?”

许知意看着眼前的人,不能以寻常人的逻辑来推理,索性不再理他。

她不理他,司征尘顿觉无趣,抽出手中的软剑轻轻放在她脸上,本以为会看到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毕竟没有人会不在乎容貌,谁知道她只是觑了他一眼,说道:“要动手便痛快点。”

短短时间里,这女人不止一次的打破他的认知。

她凭什么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凭什么不求饶?凭什么生死都在他手上还这般淡定?

装的吧。

司征尘自是不信女子有如此胆量的,啧声道:“你以为我要杀你?错!那你想错了,我要先划花你的脸,然后再一刀一刀的扎在你身上,这将是个美妙的过程,你好好享受吧。”

他在等她求饶,等来的只是她沉默的闭上眼睛。

司征尘以为她是在故作淡定,手上用力,贴在她脸上的软剑,当真在白皙的脸蛋上划破了皮,一道浅浅的血痕瞬间浮现。

闭着眼睛的女子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司征尘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轻笑出声。

有意思。

碰着个有意思的女人,和之前见到的都不同。

留着吧。

说不定日后会带来惊喜。

他收看到那脸蛋上的血迹,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软剑在手上打了个圈,然后照着她刺去,她偏过头,手上的绳子被割断。

许知意这才睁开眼,旋即动作麻利,撑着自己起身,开始解脚上的绳子。

司征尘哼笑了声,问:“你怎么不同我求饶?”

许知意没有看他,说道:“你若是执意想杀我,我何必求救,求救不仅丢了命,还会丢掉尊严。”

“尊严比命重要吗?”司征尘问。

许知意站起身,勉力稳住身姿,才回答道:“命比尊严重要。”

“那你为何不求?”

“因为你不会杀我。”许知意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玉佩,说道:“殿下。”

司征尘失笑,他看了看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身份象征,他但凡出门就会戴着,倒是没想到,让她认出来了。

许知意郑重其事的朝他行礼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她说的是不杀之恩,而不是救命之恩。

司征尘扬了扬眉,确实是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