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婉哑着嗓子问答:“怎么会走丢了?你们昨夜不是在一起吗?”

莫玮听欧阳婉声音,忙给她倒了杯水道:“快喝了润润嗓子。”

欧阳婉的嗓子火烧火燎,见这水正和她心意,一扬脖,将水喝个精光。王兰芝这才闻到这屋子的味道好像有些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但是王兰芝闻着这味道总是觉得有些脸红,好像,嗯,上次在山洞也闻过,只不过当时没有这么大的味道。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王兰芝很快将疑虑抛在脑后,把事情叙述了一边,莫玮和欧阳婉听完也不由得忧心起来。

昨夜因为风一诺要给莫玮看病,所以李汉父子先走。中元节街上很是热闹,李子佩平日里再懂事终究是个孩子,见这般热闹不由得兴奋起来,牵着李汉蹦蹦跳跳四处买卖吃吃。

有一个杂耍班子在街上表演,李子佩觉得有趣便挤进去看着。这时正好有个卖芝麻糖饼的挑货郎在街上叫卖,李子佩最爱吃这个,便缠着李汉给他买。李汉无奈,只得嘱咐了儿子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走,自己去给他买芝麻糖饼。

谁知糖饼买回来,李汉居然怎么也找不到李子佩了。李汉很是焦急,拽住一个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李子佩,可是中元节街上那么多人谁会注意一个小孩子?李汉寻不到儿子急的简直要哭出来,这时有一个人过来说他见过李子佩,李汉心中一喜,就跟着他走了。

哪知道这人领着李汉左拐右拐居然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巷里,这时窜出五六十人,手中皆有刀棒一类的凶器,冲着李汉砍了过来。李汉固然神勇,但他武术粗浅,且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多时便被砍倒在地。

幸好这时王兰芝和风一诺路过这巷子,二人救了李汉。本来风一诺说当时就要把李汉送回来,但李汉苦苦哀求说要先找儿子。王兰芝和风一诺拗不过他,风一诺只好先给他处理了伤口,二人又帮他找李子佩。

可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这一直找到早上,李汉终于晕了过去,风一诺这才雇了一辆马车送,三人回来。

欧阳婉听完,眉头紧皱,她想起李子佩曾和她说过,淮城中有一户大户人家的老爷曾经想把他收做娈-童,难道这人过了这许多日子还有这心思么?

欧阳婉不确定,她问王兰芝道:“李汉现在怎样?”

王兰芝道:“已经醒了,但依旧要去找他儿子。”

欧阳婉道:“走,去李汉的屋子!”说罢便要下地,莫玮忙过来道:“别,我抱你去。”说着俯下-身将欧阳婉抱起来,三人走去李汉的屋子。

这时李汉正在苦苦哀求风一诺让他去找儿子,风一诺冷冷道:“你现在去,等你儿子找到了,看到的就是死去的父亲。”

李汉闻言,用手捶床大哭道:“是我没用,连儿子都看不住。”

欧阳婉三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铁塔般的大汉摧枯拉朽般大哭的场面。欧阳婉道:“李汉,你别哭了,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到时再哭不迟。”

李汉听她这般说,忙擦干眼泪,道:“王妃请说。”

欧阳婉道:“你和子佩在淮城中的一家人家做工被赶出之后子佩便生了病对不对?”

李汉点头道:“对。”

欧阳婉道:“你当时是在哪户人家做工?”

李汉道:“是这淮城知府,姓刘。”

欧阳婉道:“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找儿子,保证能帮你找到。”

李汉喜道:“真的?”

欧阳婉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汉想到欧阳婉虽为一女子但是机敏百变,心思细密,有她的保证,李汉终于放心了些,当下千恩万谢自不必提。

欧阳婉问风一诺道:“我师傅呢?”

风一诺道:“师叔昨日喝了太多酒,头痛,我刚刚让厨房给他熬了一碗解酒的汤药。”

欧阳婉点头道:“咱们走,去那位刘知府家找子佩。”

王兰芝道:“子佩在那?”欧阳婉点头,当下也不隐瞒将这位刘知府想将李子佩收为娈-童的事情讲了一遍。王兰芝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响道:“这位刘知府真是不要脸到极限了,等我抓住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几人觉得事不宜迟,须得直奔知府衙门。莫玮对欧阳婉道:“阿璃你身体欠佳就不要去了,我们几个去肯定能找到子佩的。”

欧阳婉这才觉得,走的这几步路她就双腿打颤,不免脸上一红。莫玮将她抱回屋中,放到床上,欧阳婉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免嘱咐道:“你虽贵为王爷,但也万事小心。”

莫玮点头,出屋。刚到院中,就听古月朗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古月朗用手指不停的揉着头,显然是昨天的宿醉十分难受。风一诺道:“师叔,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古月朗笑道:“没事,我无大碍。”三人还是不放心,但古月朗执意要去,他们也只得允了。

于是莫玮、古月朗、王兰芝、风一诺四人赶往知府衙门。四人到了衙门门口,守门的家丁道:“哎哎,哪里来的不张眼的,当知府衙门是你家后院啊。”

王兰芝暴脾气上来,“啪”的一巴掌打在守门的脸上,登时打掉了他四颗槽牙,王兰芝喝道:“睁开你的癞皮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当今离王,叫你们知府老爷滚出来接驾。”

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王兰芝蛮横马,一个屁都不敢多放,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屁滚尿流的去找知府了。

此时刘知府正在心烦,马八他们把人绑来后。他昨夜刚便要成事,谁料这小兔崽子居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锥子,一下子把自己的手穿了个透心凉。

刘知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吓得几乎晕了过去。气的他给李子佩几巴掌把他打晕过去后,将他关了起来。刘知府的手已经包扎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抖个不停,他正在生气,守门的流了一脸血的进来报:“老,老爷,离王殿下到了。”

刘知府一听屁股上好像安了弹簧,“蹦”的一下站起来道:“什么?离王殿下?”

守门的点头如捣蒜道:“对,对,您看小人这牙……”还没等他说完,守门的另一边好脸便挨了刘知府一巴掌,疼的他只在地上打滚。

刘知府口中大骂道:“狗东西,不早点儿来报。”心里却在想:完了,完了,离王怎么来了,莫非是太子和皇上发现了什么?

着急归着急,刘知府还是穿好了官服去接离王殿下的驾。他想的挺好,见到离王后就一问摇头三不知,问啥都不说。待到了门口看见莫玮,刘知府好悬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这面前之人俊雅非常,但整个人杀气泠然,刘知府看着莫玮小腿肚子都转筋,当下自然的两腿一飘,跪在地上,声音抖抖道:“下,下,下官刘和谐参见离王殿下。”

莫玮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刘知府眼袋都要挂在嘴上,黑眼圈大的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一看便是个纵欲过度的。

莫玮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玉佩,冷冷的道:“刘知府,这时父皇赐给我的名牌你要看清楚了,可别说本王是假冒的。”

刘知府满脸冒汗,他哆哆嗦嗦的用袖子擦着汗,哪里还记得辩莫玮的真假?他见一块金镶玉的牌子上书“离王莫玮”四个大字,磕头如捣蒜道:“下官,下官……”

在朝廷做官的都知道,每个皇子陛下都给他们做了一块象征自己身份的御赐的金镶玉的牌子,如果说刘知府刚刚是害怕,现在则是从心底感到发凉:难道真的被皇上发现了,天啊,他是不是要被满门抄斩了?

莫玮不再理刘知府,抬脚进了知府衙门。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王兰芝、风一诺和古月朗马上分开。

刘知府这时已经从莫玮的杀气中回过些神来道:“那个,请问离王殿下为何来到淮城?”

莫玮笑道:“怎么本王为什么来这里还要向刘知府报备么?”

莫玮这一笑,刘知府觉得比他在门口冷着脸的时候杀气还大,吓得他魂都冻僵了,他马上道:“不用,不用。”

刘知府将莫玮请到前厅喝茶,过了好久,风一诺和王兰芝都回来了。莫玮见二人脸色知道他们没找到人,心中不由得黯然,他眼神一瞥看到刘知府手上缠着的纱布冷冷道:“刘知府怎么受伤了?”

刘知府赔笑道:“小伤,小伤,呵呵,呵呵”。

又过了许久,古月朗这才皱着眉头回来了,他对莫玮几人道:“你们和我走。”

三人眼睛一亮,起身跟着古月朗走了,只见古月朗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直到府衙的内堂。刘知府心中大惊,这时他也顾不得对莫玮的惧怕了,上前拦阻道:“这是内堂,下官内人子女住在此处,怕是殿下不便过去。”

莫玮冷哼道:“若是本王执意要去呢?”

刘知府挺了挺腰道:“下官虽然只是小小知府,但……咳咳咳”刘知府话还未说完,王兰芝见他横在当中摇头晃脑,磨磨唧唧,实在讨厌直接掐住了他脖子了事。

莫玮见刘和谐脸色发紫,再不放开怕是要叫归西了,这才轻咳一声,假意严厉道:“兰芝,不得放肆。”

王兰芝这才松开手,刘和谐滑倒在地,不断咳嗽流泪,一时之间也管不了莫玮他们进不进后宅了。

莫玮不再理只剩半口气的刘知府,跟着古月朗几人到了一处地方,正是佛堂。莫玮小声道:“师叔,那孩子在这里?”

古月朗点头。

四人举步要进,这时佛堂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惊讶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知府衙门后宅?”她前半句话说的很是疾言厉色,但看清莫玮面容俊雅,体态修长,凛然如天神,心中一动,后半句话不由得就显得有些矫情造作了。

莫玮四人见这少女皮肤黝黑,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穿着一身鲜艳颜色的衣服,满头鲜艳的花朵,好像是下了霜的驴粪上插着鲜花一般。再加上她看着莫玮的那双暗送秋波眨来眨去的眼睛,扭来扭去的腰身,显得非常可笑。

王兰芝见她这样,心中好笑:王爷家中本有佳人,难道还会看中你这个黑丫头?王兰芝看着她是在是太可笑了,一个没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少女正是刘和谐的女儿,刘千金。她虽然貌丑,但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跋扈嚣张,在这淮城地界,从未有人敢笑话她。

她见王兰芝先是脸有轻视之色,后又笑成这样,显然是取笑于她。刘千金心中来火,刚要显显自己知府千金的威风。

却听莫玮道:“兰芝,把她扔到一边去,难道你要我们几个男人对付她吗?”

王兰芝道了声是,几乎同时到了刘千金身边点了她的穴道,连同她带着的丫鬟婆子一起点了,一行人就这么张嘴瞪眼怪异的站在这儿,刘千金是一副要怒不怒的样子,王兰芝见了又没忍住,笑了起来。

四人憋着笑走进佛堂,古月朗走到佛像身前道:“原本应该是在这里的,但是不知怎地我找不到了。”

风一诺道:“师叔你确定?”

古月朗道:“我确定,因为我给过子佩一些荧光粉末,让他以备不时之需,你们看”,古月朗指了指地上道:“这些事荧光粉末。”

几人仔细看时果然见地上断断续续的出现许多荧光粉末,到了佛像这里就没有了。

莫玮直起腰,看着这尊佛像。这时外面一阵吵嚷喧哗之声,刘知府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祁将军你可要帮帮我啊,离王擅闯我的内宅,要是我的女儿被人看了去,下官可就不活了。”

正说着一行人来到佛堂前,看到刘小姐的造型不由得一阵沉默。还是刘知府反应快,他哭天抢地道:“哎呦我的闺女哎,你怎么就被人看了去了,哎呦我可不想活了。”

王兰芝找不到李子佩正在烦躁,听刘知府这般说,她快步走到佛堂门口,“刷拉”一声拔出宝剑道:“哦,不想活了正好,姑奶奶的剑好久没见血了,正难受着呢,要不拿你练练?”说着王兰芝手腕一番,刷刷刷三声响,佛堂门口种的花被砍了个七零八落。

刘知府见状,脖子往后缩了缩,不敢吱声了。

莫玮这时信步走出佛堂道:“何人?”

领头守将一见莫玮忙跪地行礼道:“淮城守将祁志远参见离王殿下。”

莫玮微微蹙眉道:“怎么?你识得本王?”

祁志远躬身行礼,恭敬道:“下官曾在皇宫中坐御前侍卫,自然识得殿下。”

☆、第五十章

莫玮“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那祁将军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祁志远语调平平道:“刘知府和下官说有人擅闯知府衙门,要下官来帮忙镇压。”

刘和谐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从祁志远身后走出来一脸正气凛然样子道:“离王殿下,你虽贵为王爷,但也不能这般,这般……”最后的“无理”二字,刘和谐看着莫玮冷飕飕的笑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时佛堂里面“哐啷”一声巨响,王兰芝和莫玮心中一喜,知道这定是古月朗和风一诺发现了什么。刘和谐心中却是一惊,但随即侥幸的想到,不会的,佛堂中的机关是自己找高人设的,非常巧妙,怎么会这般轻而易举的就被人识破?

可等到刘和谐走到佛堂门口看着那座背后冲着自己的佛像,心头那块石头终于落在肚子里,砸的他肠穿肚烂。

刘和谐心中骂道,他娘的狗头道人居然敢骗老子,吹嘘什么这机关乃是绝世之作,无人可解,去他奶奶的大西瓜!

刘和谐此时真是又怕又气,猛然间他想到这佛堂中还有一处机关。想到这儿,刘和谐见古月朗众人都在佛堂中,他悄悄的一步一步后退。莫玮一回头发现鬼鬼祟祟的刘和谐,喝道:“你要做甚!”

刘和谐一见莫玮如泰山压顶般的威严气势,心中一怕,两腿一软,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出了佛堂。莫玮见刘和谐慌张的样子,知道其中定然有诈。他伸臂飞身而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刘和谐滚的速度比他想的着实是快了很多,就在快要抓到刘和谐衣角的时候,刘和谐一缩腿将自己抱成一个团滚了出去。

“轰隆”一声佛堂大门关上,接着刘和谐搬动佛堂前面草丛中一块不怎么显眼的石头,用力向地上一戳,佛堂的大门“哐”的一声关上,接着“格拉格拉”“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刘和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这佛堂中还有一道机关,这几个人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出来的!

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怕也是要在里面活活闷死的。可惜了那么一个人了,刘和谐摇头晃脑的叹息着。

祁志远见此状,心中大惊。他上前,沉着脸,压低声音对刘和谐道:“你这是要做甚?难道你还想谋害离王殿下不成?”

刘和谐拍拍身上尘土站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什么人的嘴不会说出秘密,相信祁总兵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自然是死人了了,这一点祁志远自然知道。可莫玮身为皇子却能从军中一小兵做起,以自身军功成为军中统帅,平安王、战辽东,他主持的战斗几乎没有一场失败。平乱党、杀异族这样的人生,原本是祁志远最向往的,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也打算走这一条路。却不想人生无常,如今他却是做了乱党的走狗。

刘和谐见祁志远一副如丧考妣、心灰意懒的样子,冷冷道:“祁志远,你要记得你是怎么坐上淮城总兵的位置的,不过是一条狗,难道你还想反咬主人么?”

祁志远听到刘和谐如此侮辱人的言语,心中不忿,但却无从辩解,只好愤然离去。刘和谐见祁他这般,冷哼一声,袍袖一甩,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