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的月亮高高升起,田野里刮过一阵凉风,莫名让人觉得阴森凄凉。

周书尧从坑里爬上来,摘掉挡住口鼻的围巾,说道:“这些人刚死没多久,尸体还没僵硬。身上除了枪伤没有其他伤口,但有个地方很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言璃问。

周书尧皱起眉头,说:“他们好像没有反抗就被杀了。”

言璃看向尸坑,“没有武器吗?”

周书尧答:“大部分没有武器,但有些身上有匕首,还有几个兜里有弹夹。”

言璃歪歪头,“收缴武器后灭口了?”

周书尧点点头,“很有可能。掠夺者之间时常发生摩擦,这批估计也是从南面过来的,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被杀后丢弃在了这里。”

言璃沉默片刻,看向周书尧,“那我们继续赶路吗?”

周书尧想了想,回答:“这里太诡异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等出了这片荒野再休息。”

言璃点头,两人继续赶路,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找了个地方休息。

这一觉言璃睡到了下午,整夜赶路让言璃有些吃不消。伸展了下四肢,言璃从背包拿出面包胡乱吃了几口,周书尧不知去了哪里,周围看不到他的身影。

等言璃一切准备妥当,周书尧也回到了休息点。

“你这是去哪儿了?”看着周书尧风尘仆仆的样子,言璃不解问道。

几天相处下来,言璃对周书尧也算有了一些了解,虽然还不能说完全相信,但最起码的信任是有的。周书尧无缘无故消失,言璃虽好奇,但也没有往坏处想,最少在到达谷城之前,言璃相信周书尧不会害她。

周书尧坐下来喝了口水,说:“我回昨天的尸坑那里了。”

“啊?”言璃惊讶。

他们可是走了一整夜才到这里,现在是下午两点,周书尧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言璃再次对周书尧的体能感到惊奇。

周书尧表情严肃,说:“早上的时候,我接到我哥的紧急通讯了。时渐宇的手下带着一批奴隶来和尧城做交易,那批奴隶原先应该是昨天尸坑里那些掠夺者的。”

“你的意思是时渐宇抢了那些掠夺者的奴隶,然后杀了他们?”言璃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周书尧点了点头,“黑吃黑,掠夺者之间常干的勾当。”

言璃整个人愣住,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呼吸也不顺畅。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书尧见言璃白了一张小脸,连忙问道。

言璃猛吸口气,呐呐地回道:“我没事……”

周书尧微微皱起眉头,言璃的神色明显有异。默了片刻,周书尧问道:“言璃,你和时渐宇到底是什么关系?”

言璃看向周书尧,眼中满是迷茫,“我认识的时渐宇很温柔,是个好人,没有他,末世来临时我就死了。即使没死,没有他给的这些装备,我也活不到今天。”

“你们是末世前认识的?”周书尧微微惊讶。

言璃点头,“嗯,我很小就认识他了,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他,他是……”

言璃说不下去,时渐宇一直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从末世第一天开始,言璃就一个想法——找到时渐宇!

周书尧有些心情复杂地看向言璃,他没想到言璃和时渐宇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就他所了解的情况,时渐宇绝非善类,虽然时渐宇的名声还不至于狼藉,但他绝对是众多掠夺者中最凶悍的一个,对付异己的手段也非常残酷,是个狠角色,而且时渐宇没有固定女伴,他的队伍从不留女人,周书尧想言璃对这些肯定都不了解。

“言璃,时渐宇应该就在附近,你要找他吗?”周书尧问道。

言璃低下头,她很想找到时渐宇,在不知道时渐宇是掠夺者,时渐宇会屠杀同类时,言璃会第一时间去找时渐宇,让他帮忙救出小艾,而且她确信时渐宇会帮她、保护她,但现在言璃有些迷茫,对时渐宇的信任在动摇……

言璃无助地闭上眼睛,尸坑里血淋淋的尸体堆积成山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那些人是掠夺者,不值得同情,她还是无法接受同类之间的屠杀,毕竟在末世之前那些人也是普通人,没有末世浩劫,他们也不会变成残暴的掠夺者,而对于大部分掠夺者来说,这一切也仅仅是为了生存。

言璃心里很乱,末世不存在正义,末世不存在道德和法律,只要是为了生存,做什么事情都无可厚非,言璃非常清楚末世的生存法则,但作为人,言璃还是无法接受□□裸的屠杀,还是没必要的杀戮。

言璃良久才平复下心绪,抬头看向周书尧,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尽快到谷城,我要先救小艾。”

周书尧也看向言璃,明白言璃在硬撑,但没有识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言璃的肩膀,温声说道:“小艾的事情我会管到底,你不是一个人。”

……

三天后,言璃和周书尧终于踏进了谷城的地界。

在进入谷城前,周书尧带着言璃来到一处建立在废墟中的交易市场。这里是谷城外的自由地,一些过往逃难者会在这里进行物品交易,出来做生意的都是谷城人,偶尔会有谷城的治安队过来巡逻。

来到一家小店铺,店主看到周书尧有些惊讶,随后带着两人进入了后院。

“这里是我们在谷城的联络点,都是自己人。”周书尧给言璃介绍。

店铺后面是一个小院子,生活设施齐全,还特别隐秘,设有多个逃生通道。

周书尧补充了必需品和弹药后,给言璃也挑了几件趁手的武器,“在谷城最好把你的那些装备都收起来,闫老和时渐宇最近发生过几次摩擦,关系非常紧张,一切和时渐宇有关的事情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言璃点头,“明白。”

周书尧让安插在谷城的探子打听情报后,弄了两张身份卡,带着言璃混进了谷城。

谷城比尧城大很多,街面上人来人往,比尧城热闹许多。

言璃看着和末世前几乎一样的街道有些感慨,没想到她在森林里过野人生活时,这里的人早已恢复了正常的城市生活。

“我之前经过一个小城市,那里物资严重匮乏,人们又没有合适的武器捕猎动物,在食物严重不足时,活下来的人们为了生存……”言璃顿了顿,看着满大街的小吃摊,悲伤地说道:“每隔几天会抽一次签,被抽中的就会成为食物。没有家人的只能乖乖被杀,有家人的会爆发冲突,所有人好似都疯了,眼里除了食物看不到其他……”

周书尧轻轻搂过言璃的肩膀,给予默默的安慰。

末世刚开始时到处都是乱象,打破人类底线的事情时有发生,中部地区在稳定下来之前情况也很惨烈,尧城也经历过几次动荡,周书尧非常明白即使活下来的人,表面看似多么坚强,心里都有着很大的创伤和阴影。

周书尧低头看着言璃的眼睛,说道:“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那些人原本也是普通人,只是当极端的环境到来时失去了做人的底线。末世改变了很多,我们要坚强面对,也要勇敢去改变。”

“你真的相信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吗?”言璃抬头看向周书尧,清澈的眼中带着迷茫和一丝丝希冀。

周书尧淡淡一笑,坚定地点了点头。

……

谷城小吃街一栋破旧建筑的二楼阳台,黑狐收起通讯器对时渐宇说道:“秃鹰那边也顺利摸进来了,下一步……”

黑狐停下话头,顺着时渐宇的目光看过去。一处小吃摊前,一对小情侣亲密地搂在一起,男孩好似在安慰女孩,画面看着还挺温馨。

“怎么?看上那女孩了?要不要给你抢过来?”黑狐一脸嬉笑地调侃。

时渐宇收回目光斜了眼黑狐,问道:“位置查到了吗?”

这次时渐宇冒险进入谷城是为了抢一批能源,时渐宇和闫老之间摩擦不断,但一直是在外围,双方还没有正式交恶,只是时渐宇不准备维持现在的这种微妙局面,想要在虎口拔牙,还是最疼的那颗。

“还没有,飞仔在跟进。”黑狐回答。

这时小吃摊前的情侣离开,时渐宇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跟上,一直到两个身影消失在街尽头。

黑狐在旁默默看着,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我说老大,那女孩看着挺小的,身材也娇小,你以前好像不好这口吧,咋还改口味了?”

时渐宇微微眯起眼睛,默了片刻,说道:“看着挺顺眼。”

黑狐挑眉,“卧槽!你不会真的看上了吧,要不我去打听一下,给你弄回来?”

时渐宇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算了,正事要紧。”

黑狐当场石化,忍不住在心里狂吐槽——这特么还当真了?!!!

等秃鹰来落脚点汇合时,黑狐已经让人出去打听了一圈,结果街上没人认识之前看到的那对情侣,两人的身份卡是临时的,完全没有有用的信息可查。

“你说奇不奇怪?”黑狐把事情的经过和秃鹰唠叨了一番。

秃鹰看向黑狐,“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俩人?”

黑狐睁大眼睛,“我特么跟你白说这么多了!老大看上那女孩了!!!”

“老大说的是看着挺顺眼,没说看上了。”秃鹰平静地回道。

黑狐嘴角抽搐,“你个死木头,榆木脑袋!知不知道什么是好感啊!老大这是有好感了,对那女孩感兴趣了,是那种感情上的,不是身体上的!”

秃鹰冷冷地看了眼黑狐,起身往外走。

黑狐憋气,“我跟你商量事情呢,去哪儿?”

“练拳。”秃鹰头也不回地回答。

黑狐撇嘴,“练得都跟个铁块儿似的了,还练,早晚练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