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枭忍无可忍,正想把姬凤鸣点晕摔进被窝,突然感觉手心一点温润湿热,却是那醉小子虔诚十分地落下一吻。

尔后,姬凤鸣身子一歪,终于醉昏过去。

黑枭眸光猛地一震,如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脊背如过电般滑过一阵阵酥麻感,几乎电得他浑身毛发倒立。

这小子……

这臭小子!

明儿天一亮他就跟姬伯父说,得赶紧给这小子找个媳妇!

被姬凤鸣这一闹,黑枭竟是睡意全无。

出了门,便往客栈后面的小荷塘走去。

荷塘毗邻穿镇而过的小河,这个时节自然没有荷叶及荷花,只有满塘清潾潾的水,在朦胧的月色下,被夜风吹起一池起伏不休的涟漪。

黑枭坐在塘边临河的石凳上,翻手又取出一壶酒来,一手依着旁边的石桌,半支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心中千丝百转;

像是有很多事要想起来,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中拥堵不堪;

像有千言万语只待诉说,却又不知道该和谁说什么好。

不知坐了多久。

黑枭不自觉地顺口低声呢喃道:“云山刀仞不见君来,谁人观风雪。扶摇九霄旦与君往,相约共白头。”

语落,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画面的人像是他,又不似他;

那人独自一人立在耸入云霄的雪峰之巅,罡风如刀拍打在他冰冷如玉的脸上,卷起他一身缥缈若仙的白衣胜雪;

他的眼神却无比空洞,漠然看层层仙云下绵延不知几万米的雪域深渊,以及雪域之外那姹紫嫣红的美好世界。

他的心中却是满目疮痍,黑枭能清晰感觉到,他心中的那份近乎绝望的了无意趣,感同身受!

不知站了多久,那人低声呢喃:“云山刀仞不见君来,谁人观风雪。扶摇九霄旦与君往,相约共白头。”

尔后很久,他轻叹一声,又道:“愿来世,走你走过的路,受你受过的苦,护你之所爱……你我,永不再见。”

闭上双眼,那人身体前倾,坠入万丈悬崖。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他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可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黑枭不知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有些分不清,究竟自己是那人,还是那人就是自己,他头疼欲裂。

抬手抚额时摸到自己的脸,却沾了一掌的泪;

那人无泪,他却哭了。

正混混沌沌地拿帕子擦脸,黑枭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一道熟悉的温婉声音:“萧大哥,你怎么了?”

竟是临霜。

黑枭好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赶紧擦净脸上的泪痕,转头道:“没事,睡不着过来坐坐,你怎么来了?”

夜色朦胧,黑枭又最擅伪装。

再加上临霜自己心里又装着满腹心事,全无平日里的细心,便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反而羞怯地半低下头,不敢看他,讷讷道:“我,我也是睡不着……我听见有人开门……我、我担心是王妃睡不着出来散心,决定跟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