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京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那你……会嫁给他吗?”

林云暖苦笑,摇头:“我不会嫁的……”

“那人,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等他厌了,一切也就结束了。我相信很快,只管瞧吧,很快……叫他得不到的,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叫他得到的,也就不值钱了……”

沈世京抑住发颤的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摆。

他红着眼,与她道: “我来帮你。”

林云暖看他。

“我,有法子……”

木奕珩站在药堂前,冷笑。

第一次,他听见她与别人谈论起他。

似乎评价不怎么好。

他嗤了一声,提步正想走进去,就听一阵乱糟糟的脚步。

他蹙一蹙眉,转头,看见卫子谚带着一群人,正气势汹汹的朝他来。

小巷中只有一家药铺还亮着灯,沈世京是个大夫,轻易不会与人结仇。而来的又是卫子谚,显然是针对他。

木奕珩想了想,主动迎上去,拉开与药铺的距离。

卫子谚面容有些扭曲,见他满不在乎地主动迎上来,冷笑道:“哟,还真是你!”

人人都说木奕珩被废了,什么打得断了腿,成了残废,可适才听说,这人不但好好的在街上耀武扬威继续当他的校尉,还调戏了一个谁家的妇人。

卫子谚原本就没咽下当日那口气,听说木家如此包庇这小贼,更是气得发涨。

这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把他爹娘放在眼里!

“对啊,正是小爷。怎么,卫世子怀念上回那两脚,想再感受感受?”

卫子谚闻言,几乎气得倒仰。

他还敢说!

人人只知木奕珩揍了他,抢了画,大闹国公府。有些事,别人不知,只有他自己知。

当日被踹的地方,现在不时的疲软,每回和美人睡下,没一会儿就疼得不行。

因爱面子,自尊心重,不肯叫家里知道,自己偷偷寻大夫瞧了,说是……可能落了什么病根。

木家当日的处理方式,他本就不满,奈何他爹一味压着,不许他再胡来,这才忍气吞声这一阵,心想只要木奕珩这辈子乖乖夹着尾巴躲着,不在他面前惹厌便罢。

谁知这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街上,全然没将他这个世子爷放在眼里。

卫子谚怒道:“给我上!谁弄死这小鬼,爷赏他一万两银子!”

身后随着的那些,是他自上回事后,自己招揽的侍卫。有江湖高手,也有亡命天涯的凶徒,专等着这一天,为他血洗耻辱。

木奕珩抽了刀。

街上动乱,他也出了不少力。提水一桶桶往火上浇,现在臂膀都还有些酸。

很快,刀落在地上。右手,滴答滴答,淌着血,失了气力……

………………

“沈、沈大夫,外面?”

林云暖听见呼喝声,还有刀剑相拼之声。

沈世京上前把门阖上,吹了灯,低声道:“嘘,许是有蟊贼趁乱闹事,你别怕,应该不会闹到这里。”

漆黑的房里,林云暖听见身旁的呼吸声一再靠近。

她有些窘,又担心还没找来的林熠哲,手紧紧攥在椅子背上。

就感到脸颊一温。

很快,沈世京坐了回去。

林云暖坐不住了,她腾地站起身,“沈大夫,我回去了!”

手,被轻轻握住。

沈世京低低的声音,像梦呓。

“对不起,我这样卑鄙……”

“知道木奕珩对你……”

“我快疯了……这里,好疼……”

第36章

“你说什么?”

木大老爷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公子爷命我等帮忙救火, 他一人去城南, 嗯……寻、寻人去……”吴强磕磕绊绊, 说不顺话。

张勇接过话头,道:“有人瞧见卫世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南去, 属下当时未曾在意, 后来醒觉, 与吴强追到时,只见地上落着公子爷的腰刀。属下等找了半夜, 找不到公子爷。自作主张夜探国公府, 不想, 被卫世子身边的暗卫发现……就、就……”

“就被人家提溜着扔了回来?叫人指着我的鼻子问, 我木家的狗,鬼鬼祟祟探人府邸, 到底想偷什么!”

木大老爷重重拍了下桌案。引得两人都垂下了脑袋。

木大老爷叹了声道:“能确定, 奕珩失踪果然与卫世子有关?”

张勇表情沉重:“公子爷的腰刀附近,染血。也有往来行人证明, 曾看到过卫府的车辆经过。”

木大老爷面容沉重。指头在桌上无意识的敲着。

如今已惊动卫府,若奕珩真被卫子谚带走,这刻怕也已经转移。

他沉沉叹了一声,眸子闪过锐利光芒, “吩咐人, 暗中搜查。张勇你亲自追踪卫子谚,不要被发现。卫国公府那边,我来交涉!”

张勇吴强领命欲去, 木大老爷突然唤住他们:“适才,你们说,奕珩去城南,是要去寻什么人?”

吴强明显脸色一僵。

张勇横他一眼,道:“街上推搡受伤的人,就在城南杏朴药铺诊治,毕竟昨晚的灾情是公子爷他主理的,许是……去瞧一眼吧?”

木大老爷摆摆手,“去吧。”

话落,有从人进来:“老爷,沈家三爷求见。”

…………

一束光,打在昏睡之人面上。

在黑暗中久了,一点点光射进来,都觉得刺眼。

木奕珩掀开眼帘,意识还未清醒,就觉手臂巨痛。身后火辣辣的刺痛感,像一把把带刺的刷子,正在刮擦他的皮肤。

他闷哼一声。

嘴唇因发出声音时一扯,登时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他垂头朝下看。

脚离地面有一人高,手臂被绑缚,垂吊在梁上。上衣已经不知去向,只穿着裤子,靴子也只余一只。

”醒了?“

一个声音阴阴的,在角落里。

木奕珩咧开嘴角,冷嗤:“你又想……折磨老子?来啊,谁怕?”

这声音虚弱无力,是饱经摧残和挨饿受冻后余下的无力嘶哑。

少年从角落里站起身,仰起头走了一圈,欣赏木奕珩此时的狼狈。

“当日你割我耳朵,坏我眼睛时,可想过自己会有落到我手上的时候?你不是很神气吗?不是很嚣张吗?不是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吗?”

少年从一旁拾起鞭子,甩得高高的,抽在木奕珩腿上。

剧痛!

木奕珩咬着牙,因用力克制不许自己喊出声,整个面部都在发抖。

冷汗一层一层地从额头上滴落,又一层一层地被冷风吹去。

“顺儿!”

少年又想抡起鞭子时,被一个声音喝住。

柴房的门从外打开。

一身黑衣,高大魁梧,面容冷峻的威武侯童杰立在门前。

木奕珩嗤笑一声,疼痛令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哎呀……”

童杰围着木奕珩打量。

回过头,啪地一耳光打在少年脸上。

“本侯说没说过,不要伤他?”

少年愤愤然瞪了木奕珩一眼,才低下头,沉声道:“对不起,义父。”

“滚!”

少年弃了鞭子,垂首而去。

童杰道:“还不把你们木九爷给放下来!瞧这身细皮嫩肉,给毁成什么样子了?”

童杰惋惜地望着被人缓缓放下的木奕珩,背上新伤旧伤大小几十处。卷起裤管,腿上一条淤紫的鞭痕,童杰眸子缩了缩,伸指在上头轻轻摸了一下,“疼不疼呀,奕珩?”

木奕珩睁开眼,嗤笑一声,轻声骂道:“童老妖,我x你娘!”

童杰阴阴一笑: “哟,这么客气?我娘都死了几十年了,岂不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