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掌光明,覆手黑暗,神威天降,一念之间……天龙师叔……”

看到法海凌霄而起、绝世昙华的身影,怪僧目光不由微微失神,仿佛产生了时空错觉,不过仅仅一瞬就再次变得异常坚定,双手一动结出了镇狱明王印。

随着明王印现,原本横于韦陀法相胸前的降魔宝杵倏然飞出,在天空之上高悬旋转起来,带起阵阵梵影佛光,霎时间,梵音鬼嚎齐声响起,地狱再现六道景象,无数饿鬼、修罗、夜叉、畜生等九幽亡灵从四面八方涌现,汇聚于降魔宝杵之上。

就当九幽亡灵源源不断汇聚于降魔宝杵之际,法海的天龙八部印已然凝成,随着天龙大势至菩萨遮天佛掌一翻,生生不息的浩瀚佛光已然当空压下,直奔怪僧法相而来。

“灭!”

面对星河倒泄一般浩瀚佛威,怪僧韦陀法相顿时开口吐出一声雷音,身形更是如同我佛舍身入狱一般和降魔宝杵合二为一,化作一道黑色卍字洪流笔直迎向了八部天龙印,在黑色洪流之后,还追随着飞蛾扑火一般、无穷无尽的九幽亡灵。

如果说八部天龙印力量之源是生,那么六道灭禅力量之源就是灭,此灭非毁灭,而是轮回之末,涅槃之初,所以才有众相唯灭、万佛天葬一说。

说来话长,实际上二人斗法也不过数息之间,当死亡洪流遇上浩瀚佛光,没有预料中的天崩地裂,两者一行接触,生生不息的八部之力和无穷无尽亡灵之力瞬即交融化作道道梵文光影四散开来。

随着梵文四散,化作阵阵大悲梵音响彻天地之间,恍若佛入地狱、如来哭泣,受梵音影响,怪僧营造的地狱景象瞬即犹如梦幻泡影般碎裂开来,失去力量源泉的黑色卍字洪流也随之崩解,现出了怪僧韦陀法相。

而法海也没能占到便宜,随着梵音响起,生生不息的八部之灵,内部循环竟为之一滞,浩瀚佛光瞬即崩解为八龙之身,回返法海身前。

这第三招,天龙寺镇寺三大经文中《六道轮回经》对上《天龙大势至菩提经》,结果竟是平分秋色。

“好一个天龙三绝最上式……”

韦陀法相散去,怪僧大袖一挥,白骨宝轮再现,不过其上已然多出百余条被禁锢的螭龙,为首者正是尊螭八部众。

“出家人不打诳语,三招已过,汝已够资格做吾族之宾,这些小爬虫就原数奉还阁下。”

怪僧冷然说罢,又是一挥衣袖,如同扫落尘埃般将百条螭龙扫向了法海。

“那贫道就敬谢不敏了。”

法海身形一动,化作一缕清风迎向众龙,手一点眉心,已将众龙尽纳其中。

“好了,大师,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讨回众龙的法海并没有急着离去,目光意有所指的望向了负手伫立宝轮之上怪僧。

“自当进入正题,汝可知吾族今日为何兴师动众?”怪僧闻言,冷然反问道。

法海淡淡一笑,“如若只为试探贫道能为,大师一人足矣。如此兴师动众而来,大师是打算谈不拢就将贫道和螭龙一族一并抹杀吧。”

“善哉!”一句禅语,却让怪僧说的杀机盈然。

“哎,终是躲不过。如此,就请大师开出条件吧。”法海闻言,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怪僧点了点头,一副理当如此模样,肃然开口道,“《天龙大势至菩提经》乃是本门不传之秘,汝是由何而得?”

“佛曰不可说。”法海闻言,只是微微摇头,这件事牵扯到无渡禅师,他自然不能说,更何况,他也不清楚无渡禅师为何会拥有这本经书。

“哼,既然不可说,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了。”怪僧闻言,目光一凛,冷冷哼道,“一是交出经文、自废修为,吾等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二是加入吾寺,以汝在《天龙大势至菩提经》上成就,吾等可以代吾寺已故天龙师叔收徒,从此吾等就是世尊佛前同辈比丘。”

“哈,大师真是爱说笑。这第一个选择,以大师之能,若三身齐至,贫道自是不敌,但若自保却绰绰有余。这第二个选择,大师也是神州一品大派出身,当知大派收徒、重在归心,所以自有其一套传承规矩,难道大师觉得贫道身怀天龙经,就一定心在天龙寺吗?”

法海闻言,顿时一声轻笑,满是风轻云淡道,“大师方才口口声声要入乡随俗,所以,既然我等身在部州,大师还是实际一些,说出第三个选择吧,比如贫道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将诚意摆在台面上,方是合作互惠之基石。大师以为然否?”

“吾并非说笑,本寺沦陷千载、人才凋零,汝小小年纪就能炼成八部天龙印,又内外兼修,若加入本寺,将来成就必会超越当年天龙上师,然,佛者随心随缘,汝心不在本寺,即是无缘,吾多说无益。”

怪僧话锋一转,接着道,“《天龙大势至菩提经》乃本寺不传之秘,即然在汝身再现,吾等自然要向汝讨一个说法。至于这第三个选择,的确存在,但吾却是无权决断,需汝亲入阿鼻鬼城与吾大师兄一晤,届时,一切自然明了。”

“三天之后,吾会派人前来引汝入城,是敌是友,是战是合,全在汝一念之间。”

怪僧说罢,大手一挥,率众化作一阵云雾阴风呼啸而去。

“哎!”

望着渐行渐远的滚滚黑云,法海又是一叹。

虽然法海一直在有意无意回避天龙寺,但是终究需要去面对。

当年天龙寺争锋中原,作为中原佛门九派之一的大林寺虽非主力,却也是和天龙寺站在对立立场上的,双方是敌非友,作为大林弟子,法海自然要站在宗门立场上处事。

不过,法海如今一身实力的确来自于《天龙大势至菩提经》,饮水思源,在个人情感上,法海对天龙寺还是抱有好感的。

所以,和天龙寺是敌是友,这件事还真是难说。

“如今正在针对人族神耀皇城,若是再交恶鬼族,却是腹背受敌,一个不慎,部州虽大,却再难有我立足之地。看来,阿鼻鬼城之行已成必然,必须去会一会那位天龙寺大师兄了。”

……

回转金刚之海,看到法海转瞬之间就搞定来势汹汹的鬼族,大殿之内自是一片恭维。

法海对此虽一副受用模样,环视众人,心中却清楚,大殿之中,除却龙族,自己真正信得过的只有一人一狗。

一人,是女曌君,女曌君和法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离开法海,女曌君根本无法在如今的部州生存。

一狗,则是汪兴刄,离开法海,背叛赤帝的它就是条丧家之犬。

至于小青、赤霞母女、玉权公等人,却非身家性命系于法海,离开他,一样活得滋润。

所以,宣布自己即将前往鬼族之事后,法海单独将女曌君和汪兴刄留了下来。

“军师,阿鼻鬼城乃是万鬼之窟、凶险无比,又不知鬼族打的什么主意,千万不可轻易涉险。而且,我们若返回凡界,步步为营、经营妙道,以军师实力智慧,不出千载,同样能够让妙道传遍天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对于法海赴阿鼻鬼城之事,女曌君果然持反对态度。

“城主所言有理,可惜,时不我待。鬼族之行已成必然,依靠拳头无法争取到的,自然要靠谈判来争取,而且这件事还牵扯贫道个人私事,必须要做一个了结。”见女曌君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法海摆了摆手,“城主不必多说,正是因为此行凶险未卜,贫道才要单独和你们交代一番。”

“古人云:未谋胜先谋败,故不败也。如今我们淡然妙道,前有神耀皇朝阻吾前路、后有鬼族敌友难辨,贫道此次赴鬼族谈判,吉凶未卜,若带你们一同前去恐难照料,若留你们在皇界,却又可能会招来皇朝袭杀,所以,若贫道去阿鼻鬼城十日之内未归,你们就舍弃金刚之海,隐姓埋名、回归凡界,等吾消息,妙道传播也要由明转暗、地下发展。”

法海说完,从手上无泪之戒中取出得自阳剡天的暗世黑炎体,交给了女曌君。

“城主巾帼不让须眉,却是性情太过刚烈,须记刚则易折,这件暗世黑炎体就送给城主以做保命之用吧,祭炼之法也在其中。”

“身外化身?!”女曌君虽然不知暗世黑炎体如何珍罕,却是知道但凡能够身外化身的法器都是位列二品的宝物,长生二品,在这部州之地,不论是人是物,都是凤毛麟角、价值不可估量。

法海这哪是送礼,简直就是送了她一条命。

“军师,无功不受禄……”

自从法海来到皇界实力突飞猛进,女曌君越来越觉得自己变得可有可无,可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在法海心中分量竟是如此之重。

“不要推辞,收下吧,以后淡然妙道需要依靠城主之处甚多,就当贫道提前支付报酬了,呵呵。”

如此宝物,傻子才会推辞,又有法海给的台阶下,女曌君自是欣然领受。

“汪~”

却是一旁汪兴刄看的眼馋,彰显自己的存在了。

“好了,城主,你先去炼化这具身外化身吧。”

女曌君走后,终于轮到了汪兴刄,看到其一副哈巴狗模样,法海不由轻抚狗头,淡然一笑。

“贫道家乡有句俗话,说上位者唯一能够信得过的,只有他养的狗。所以,汪兄你大可放心,贫道绝不会亏待你的。”

“道爷……”

“不必多言,跟随贫道,你只需尽好你的本分即可。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贫道不在时,替贫道监视所有人,你什么也不须做,只需多看、多听,若有任何可疑之处,只须记下,等吾回来再行论处。”

“这种事小的最在行了,不过,监视所有人,这也包括城主和……青帝?!”

“当然,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发现可疑之处你自要如实回禀,不过,你若敢在中间给贫道搞七捻三,哼哼,贫道不介意让你去做一休……”

“道爷如此英明神武,小的哪敢糊弄您啊!不过,这一休又是何种酷刑?小的怎么从未听过?”

“哈,”看汪兴刄一副诚惶诚恐模样,法海不由一声轻笑,怡然闭目仰头,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这一休啊,用贫道家乡的话说就是,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割割割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