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晏洛青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那神情中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推开侍女信步走到台前,在晏七七面前站定,“都说北国擅长胡笳歌舞,尤其是这种轻纱蔽体的艳舞,最能博得恩客一笑,想必七七妹妹在北国经过半年的时日,也学得其精髓了吧?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趁着今天大家伙高兴,你也为我们舞一曲助助兴如何?”

晏七七知道晏洛青没有安什么好心,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狂妄无法无天到了如此地步,晏七七虽然不是什么嫡亲的公主,可好歹也算根正苗红的皇室贵胄,国公的嫡女,她竟然将晏七七和那些以卖唱为生的舞女相提并论!

不光是晏七七本人觉得匪夷所思,就连一旁的太子脸色都黑了,他刚要站出来,贾流苏反应相当快,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

晏洛谦顿时被她牵引住了视线,转身问她怎么了,贾流苏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拉住晏洛谦,声音中带着哀求,小心翼翼的劝告,“殿下,陛下在看着您,切莫冲动。”

晏洛谦闻言抬头刚好就和晏帝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心底一沉,竟觉得青儿能如此放肆是父皇默许的。

贾流苏一直在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她早就知道殿下可能会替晏七七说话,所以才以此提点他。

也难怪贾流苏会慌张,殿下和晏洛青是兄妹,和晏七七只是君与臣的关系。

此时准备看晏七七出丑的人比真正担心晏七七的人要多得多,此时谁站出来谁就是和长公主过不去,要是殿下此时没头没脑的冲上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正坐在旁边的晏北见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不可能无动于衷,自然要站出来,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晏七七竟有心灵感应似得,朝他瞥了一眼,以眼神制止了他。

这点逞口舌之快的小把戏,她一个人就能解决,又何须四哥替她出头。

就算被人骂着和卖唱的舞姬相提并论,晏七七也丝毫不慌,她信步走上前,真正和晏洛青面对面了。只不过她的身高还没晏洛青高,又加上她站的地方有台阶,乍然一看比晏七七高出了一个头。

不过晏七七一点也不怵,眼神炯炯的看着正站在一边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晏洛青,神色从容道,“长公主谬赞了,不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朝太祖皇帝的妻子端慧贤皇后就是清楼出生的歌姬,晏国正史中记载,当时在战乱中端慧贤皇后更是以一己之力谱写了《行军歌》帮太祖皇帝鼓舞了士气,从而取得大捷,保卫我晏国的万里河山,刚刚听长公主的意思,是嫌这些舞姬歌者不入流吗?”

好大一顶帽子,就这么扣到了晏洛青的头上。

刚才晏七七嘴里的端慧贤皇后正是出身清楼卖唱的姑娘,晏国的太祖皇帝当年也不过是出身贫苦人家的穷小子,为了推翻前朝的暴政才领兵起义拥兵为王建立了晏国,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如今的晏国对青楼楚馆有才有艺的姑娘都十分尊敬。

而晏洛青口中的不入流的艳舞,就是当年太祖皇帝的妻子靠着这舞一文一文攒下来的起义资本,也是当初晏国建国的根本。

谁都没想到,包括晏洛青都没料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番话竟然踩到了一个大坑,他本来是想让晏七七当众出丑的,没想到绕来绕去,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果然,不光台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就连刚开始一脸看戏神色的晏帝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晏洛青谁都不怕,唯独害怕父皇发怒。

她如今是寡妇,虽然顶着长公主的名头,但到底是寄居在皇宫的人,惹恼了父皇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偏偏刚才晏七七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将她架在了火上烤,想要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一时间着急语塞,竟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晏帝虽然生气,不过在大臣面前,该维护的皇家礼仪还是要维护的,他咳嗽了两声缓解了晏洛青的尴尬,“好了,今日主要是为太子和太子妃庆贺,忆苦思甜是好事,但也别败了兴致,安和公主要是不会,那便罢了。”

有了晏帝打圆场,那些一心想要看戏的人心思就淡了,说了声是,又三三两两的散开,刚才退下的舞姬又开始继续表演,众人当做没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开始欣赏起歌舞来。

刚才被压了一头的晏洛青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朝皇后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皇后朝她微微点头,两人随即又同时挪开了视线。

别人或许没注意,晏七七却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只是不动声色没揭穿而已。

她倒要看看,这些憋了坏主意的人,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看歌舞快完了陈心柔终于忍不住了,朝晏帝身边靠了靠,小声开口,“陛下,您看看这满朝堂的青年才俊,个个清朗无双,如今成国公走了,国公府没个人打理也不是长久的事,和北国又闹成那样恐怕也是做不得数了,七七的婚事,我们还是要帮忙照看着啊。”

陈心柔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晏帝目前尚且不清楚,不过她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晏帝的心坎里。

晏七七是和亲公主,逃难回到了晏国,好在她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还有漂亮的容貌,这一点也能为晏帝所用。

今日为太子设宴贺喜也正有这点原因在里头,晏帝特意叮嘱过世家子弟不能缺席,所有尚未婚配的男女都来了,也有一部分是对晏七七感到好奇,要是再有富家子弟能看上她,到时候他再赐婚,更能将那些官家子弟的命脉拿捏在手中,简直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