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苏一天未尽食,再加上重伤刚愈,身体已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却还是锲而不舍的向前找寻着。何平看着有些心疼,开口叫住她。

“前面有间茅屋,先歇一下吧。”

“我不累,我担心望哥哥,我想快些找到他。”

“瑾苏。”

何平蹙眉,快走几步,绕道少女前方,“大将军功夫深不可测,没人会把他怎样的。倒是你,若还未找到人便先倒下了,你让我该如何和将军交代?”

“我......”

瑾苏还想反驳,可饿了一天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你看看你,”男子好笑的看着面前那满脸窘迫低着头的少女,无奈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可好?”

语罢,也不顾她的反对,拉着她便向前方那茅屋走去。

叫了许久,屋内都无人应答,何平轻轻推着那门闩,才发现这房门竟没锁。

茅屋很是整洁,似乎主人每日都用心整理,屋里屋外还透着一股草药的清香。他将瑾苏安置在椅上坐好,交代了几句,便去屋外找食物去了。

许是真的累了,她趴在桌上,竟就沉沉的熟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屋外一阵吵闹的声音,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转过身,“何大哥,你回来了?”

可未曾想,进屋之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宇文成都。

那原本整洁的白衣有些凌乱,手臂上似乎还印着几道泥土,在看到屋内那不该出现的女子时,浑浊的双眸急速的闪过一丝惊诧,可又迅速恢复平常。

那变化快到,瑾苏竟以为自己是眼花所致。

“成都,你......”

话还为完,男子竟已极深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拉过屋外绝色倾城的白衣女子。嘴角一咧,笑的傻里傻气。

“柳儿,柳儿你看我们的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成都怕,你快,快把她赶走。”

“问柳姐姐?”

瑾苏直直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一系列的变故,双眸睁的比铜铃还大,“你们...他,成都他怎么了?”

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犹豫,转身拍着宇文成都的肩背,“成都乖,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我和她说几句话就去找你,恩?”

“那你要快一点哦。”

男子极不情愿的向屋外走去,一步三回头,似乎生怕这陌生的女子把他的柳儿抢走一般。

转身带上了门,不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没人先开口,气氛,有些冷凝。

问柳看着那满目不解的少女,低头笑笑,端过桌上的水壶,倒满一杯,“要喝茶吗?尝尝我们西域的千两茶?”

“问柳姐姐。”

瑾苏看着宇文成都那样子,心中着急的很,也没心思品什么茶,拉过那白衣女子的手,“问柳姐姐,你快告诉我,成都他到底怎么了?”

“如你所见,他现在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

女子放下手中茶杯,“我们现在很好,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没有任何人破坏。”

瑾苏当然听出了她欲指何事,心头一酸,开口道,“我,我知道望哥哥对不起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可你也不能,不能把成都变成这样啊。”

“他是大隋第一勇士,是宇文伯伯的独子,怎么可以变成一个痴傻儿?”

“痴傻有何不好?若非痴傻,我们又怎可生活的像如今这般平静?”问柳对她笑笑,“至于萧将军,你不必代他向我道歉,毕竟是我对不住他在先,他要如何对我也是应该的。”

“可......”

瑾苏还想开口,却被外面的吵闹打断。

“柳儿,柳儿你快来!又来了一个好奇怪的男人,非抓着我的手说什么替我治病,你快把他赶走!”

白衣女子听着外面的吵嚷声,轻轻看了她一眼,便推开门向外走去。

“成都乖,不要怕,我在这儿,没人会欺负你的。”

宇文成都整个人都躲在她身后,露着一个头,看着面前青衣男子,“就是他,他非说我有病,他好讨厌,你快将他赶出去!”

“何大哥。”

瑾苏快步向前,挡在男子之前,“他现在的心智只有五岁,你不要吓到他。”

“五岁?”何平蹙着眉,满目不解,“宇文将军他,怎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为何,”她看着面前女子,“问柳姐姐,你一定要如此自私吗?你明知成都他爱你,可你又如何忍心毁了他的一生来成全自己?”

“白问柳?”

身后的何平方才见到那绝色女子,眼眸一暗,微张着唇欲言又止。而问柳的眸中竟同样也闪过一丝诧异,向前几步,拉过那青衣男子向稍远处走去。

这原地,便只剩了不明所以的宇文成都和瑾苏二人。

男人蹲在地下,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枝比比划划,痴傻的模样让瑾苏一阵心疼。颤抖着步子上前,夺下他手中的枝条,焦急询问,“成都,你怎么变成这样,你看看我,你还记不记得我?”

他瞪大双眼,像是被人抢走了玩具的无辜孩童,伸着满是泥巴的手拍着她素白的衣裙,“坏人,大坏人,你还我东西,还给我......”

“成都,成都你别这样。”

瑾苏无奈,只能将那枝条交还给他。头痛的抚了抚眉心,却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衫,她低头,竟看到男子用树枝蘸着泥土写下一行小字。

“你......”

她吃惊的瞪大双眼,却又被他一个极深的眼神打断。

那字迹歪歪扭扭,可瑾苏却还是看出了那句话的内容。

——我病假,为任务,无忧,速归。

她抬眸,看向一边虽在和人交谈却还是向这边打量的女子,低下头,蹲在男人旁边,“成都乖,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随即拉扯下一根枝条,扫乱成都刚刚的字迹,迅速的在地下写道。

——为何?

“好啊好啊,姐姐你陪成都玩儿,你看,成都教你画画哦。”

——太子之命,事关大隋,万不可轻忽。

“萧瑾苏,你敢占我便宜,这么多年你没称呼我一声兄长,还自称是我姐姐?待我回到长安,定要你好看!”

“成都你画的好难看,还是姐姐教你画好不好?”

——占你便宜又怎样,给本姑娘好好受着。既然如此,你打算何时回京?还有,你和问柳姐姐...你可是在利用她?

“你认为呢?像她这般残花败柳,你觉得我还会对她真情以待?”

成都低着头,眉间闪过一丝狠厉,看着那已向这边走来的女子,迅速又在地下写道。

——小心大哥,还有何平。他们,绝非你想象中简单。

——我的事,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萧望。

瑾苏蹙着眉,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下一瞬,他便用枝条迅速将那些字迹扫乱干净,后退一步,扑进那白衣女子怀中。

“柳儿,你看她总是欺负我,成都好讨厌他们,你快将她们赶走好不好?”

“好好好,成都乖,我这就把他们送走,你别怕...”

问柳向前一步,淡淡的看着那清丽少女,“你看到了,他现在很好,我们还会一直好下去。请你看在大家相识一场,不要再多作纠缠了。”

“可我......”

瑾苏还想说什么,可扫过男子那双深瞳,料想自己若多加阻拦怕是会坏了他的正事,只得转身出门。

“问柳姐姐,成都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我会的。”

女子保证。

.......................

一路上,何平走在前面,瑾苏在身后低头沉思着宇文成都刚刚的话。

什么叫小心萧望,他会有什么问题?

她苦思冥想却仍是不懂,脚下一个趔趄,滑倒在路边。

“瑾苏!”

男子听着这身后不小的动静,急急回过身来,扶起地上之人,“山路难走,你怎还这么不小心?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

瑾苏揉了揉发痛的小腿,朝男人安心一笑。

“你在想什么?宇文将军吗?”

“我......”

瑾苏看着面前这保护了她多年的男子,差点就要将刚才的事实对他说出来。可脑海中突然闪过成都那一行字迹,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吞咽下肚。

她笑笑,“我在想,等回了长安后一定要找一个好的大夫,把成都的病给治好。”

何平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不揭穿她的谎话。

“我们走吧,天黑前一定要找到落脚之地。”

“恩。”

瑾苏应。

☆、第十章 身孕

深夜,静默。

漆黑的庭院里,墨衣男子倚窗而立,夜风很凉,吹起他墨色的衣角,整个人看起来竟平添了一丝孤寂。他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手中的白玉长萧,轻轻放置于嘴边,却不肯吹出一字音符。

皎洁的月光慢慢滑下,打在男人刚毅的侧脸之上。

“属下见过主人。”

不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淡淡回头,乌黑的眸色在这夜间却是极为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