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去追易时,让易时知道他的喜欢,努力让这颗发芽的种子有茁壮生长的机会。

贺昭毫不犹豫地作出了自己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易时从楼上走下来,一向爱睡懒觉又行事拖拉的贺昭居然已经靠在自家门口等他。

喏,给你。贺昭把一个袋子递给他。

易时接过,袋子里面是一份超大的三明治和一盒牛奶。

你做的?三明治用料很丰富,塞得满满当当,满得有些溃不成形,不可能是甜品店老板林佩玲的手艺。

啊对呀,贺昭笑了笑,揪了揪额角的头发,眼睛明亮,你不要看它丑,我试过了,挺好吃的,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刚吃完早餐的易时撒了个谎,停了几秒,像是怕贺昭不信,又找补了句,起晚了,打算去学校的路上买。

贺昭还是笑,眼睛比刚刚弯了一些,没有揭穿他。

他特别会撒谎,易时特别不会撒谎,这也算是绝配了吧?

为什么做早餐?走了几步,易时问。

贺昭歪头看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给你吃啊。

易时捏着袋子的手指用力收紧,抓出了细微的痕迹,半晌,他又问:为什么给我做早餐?

我高兴,我乐意,不行啊?贺昭看起来心情很好,尾音带着上扬的笑意。

易时目光停在他脸上几秒,垂下了眼睫。

连着好几天,贺昭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种说不上来却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状态。

除了每天变着法子给易时带早餐,倒也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事,只是易时又明显感觉得到贺昭在围着他打转、颇有点儿讨好的态度。

为了赶课程,这个周六没有进行小测,按照新的课程表上课。

早读课易时咳了一声,下午贺昭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保温杯的雪梨水和一盒润喉糖。

你易时微微蹙眉。

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什么你,喝了对身体很好的。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贺昭颇为自然地截了他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周日休息一天,傍晚放学,操场附近的篮球场和网球场都很热闹,校道零零散散有不少学生往校外走。

你鞋带松开了。贺昭提醒。

嗯。易时握着保温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走了几步,贺昭按住易时的肩:等等。

就这么蹲在了易时面前。

易时一怔,下意识把脚往后缩,但贺昭已经握住了他的脚踝,语气柔和散漫又带着一点儿责备:你不要乱动好不好?踩到鞋带很危险的。

易时不知道是动不了还是定住了,没有再动,低头看着贺昭的头顶。

金黄的斜阳穿过校道两边的树,留下长长短短的影子,贺昭就蹲在光影里。

贺昭利索地把散开的鞋带绑了个蝴蝶结,很快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周日,可以睡懒觉了,可真好。

易时看着他,僵直地抿了抿唇。

贺昭对他笑:走啊,愣着干嘛。

张老太太周一过来,意味着周日这一天是贺昭在这个家睡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张鹏和张江洋忙前忙后搬东西,贺昭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可乐。

受林佩玲影响,张鹏后知后觉也觉着这事亏欠了贺昭,颇有些不好意思。贺昭便由着他用自己的办法找补,提些不过分又小任性的要求,比如说要买很软的新床、好看的新桌子,让张鹏和林佩玲心里都好受些。

张鹏和张江洋把家具城送到楼下的床运到7楼,没一会儿,易时下来了。

一早被叫起床,此刻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贺昭见到易时眼睛一亮,笑着给他安排活儿:来啦?你快帮我收拾衣服。

易时点了点头:好。

易时正打算进贺昭房间,林佩玲连忙阻止:哎呀,宝贝你怎么老是让人家小易干活,我帮你收好啦,收了一些你常穿的冬□□服,又不是真的离开家了,随时都可以下楼拿的嘛。

没事阿姨,我帮他,快一点。易时说。

林佩玲又要开口,一早送自己做的菜包过来顺便做客的小马阿姨笑着说:你就别管啦,人家孩子关系好着呢,你这大人一开口给人搞客气生疏咯。咱继续聊天,别管他们。

就是嘛。贺昭笑着先进了自己房间,对易时勾了勾手指。

林佩玲确实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收拾好了,衣柜里已然空荡荡,旁边放着两个装着衣服的箱子,贺昭倒在床上,像游泳一样扑腾了几下:真舍不得我的床。

易时看了他一眼,把旁边装衣服的箱子抱起,出去了。

等易时分两趟把衣服搬完,贺昭依然仰躺在床上玩手机,发送口头关怀:累吗?休息一下吧。

不累。易时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房间扫射了一圈,定焦在书架上,开始收拾贺昭这段时间可能用得上的书和资料。

不一会儿,他又把挑出来的书籍搬了上去。

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留在楼上收拾,一直没有下来。

贺昭走出客厅,林佩玲看到他笑了笑:在房间睡着了啊?怎么头发乱糟糟的?

没有。贺昭抓了抓头发,坐了过去喝茶。

哎,小昭,你那同学真不错,长得又高又帅,又这么热心肠能干,在学校很多女孩子喜欢吧?小马阿姨问。

那当然啊。贺昭应道。

我听我妈说了,他是那什么混血啊?爸妈都在国外,开车来他家找他的是舅舅,开的是豪车,家里条件肯定很不错咯?小马阿姨又说。

马婆婆还知道混血?贺昭觉得有点儿好笑。

小马阿姨:那有什么不知道的,听小芹说他成绩还很好,天天被老师表扬。

贺昭喝了口茶,有些疑惑:小芹都不是跟我们一个学校,怎么会知道易时成绩好?

小马阿姨:不就是了,小芹都不跟你们一个学校都知道他成绩好,那成绩肯定很好吧?

好像这话也没有毛病。

确实挺好。贺昭老实回答。

现在还太早,要是高考完了易时他单身,你赶紧介绍给小芹呗,这多适合当女婿啊。小马阿姨说。

高考完???

不等贺昭说话,林佩玲先笑了:高考完?这哪跟哪啊,你也想太远了吧?

哪远了?就一会儿的事,这些孩子上个大学不就到成家立业那一步了?我这是未雨绸缪,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不得早下手,晚了都给人找走了。小马阿姨麻利地磕着瓜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同学谈恋爱多好啊,知根知底的,咱不都是过来人,毕业后的男孩子大都还不如高中先遇上的。

林佩玲依然笑:你这话说得。

小马阿姨也笑了起来,你别笑,要小昭是个女孩,你不想给他找个好女婿啊?以看女婿的标准,易时不错吧?估计你啊,现在就得开始跟我抢易时了。

林佩玲想了想:你这么一说,也有点儿道理,小易这孩子确实不错。不过感情的事嘛,不能勉强,得孩子们自己说了算,我们当妈妈的再满意也没用。

这话说得,真把易时往女婿方向思考了一样。

咳咳咳咳咳贺昭一口茶噎在嗓子里,咳得耳朵都红了。

慢点喝。林佩玲替他顺了顺背。

贺昭摆摆手,正要说话,一抬头,易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入门处。

第67章 惊蛰

贺昭和易时一起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上去,问:你刚刚听见了多少?

没多少。易时说。

没多少是多少,她们在说你很适合当女婿。贺昭说,小马阿姨想让你当她女婿,小马阿姨是马婆婆的女儿,她女儿叫小芹。小马阿姨长得像马婆婆吧?小芹也长得像小马阿姨,她们家的基因十分强大,你就算没见过小芹,在路上遇见她也能认出来。

然后?易时面无表情地问。

贺昭在7楼住的这个房间和6楼的房间同一个位置,格局也完全一样,张鹏和张江洋在里面乒乒乓乓不知道组装什么,声音很大。

什么然后?贺昭偏头一笑,我妈也觉得你适合当女婿,可惜我妈没女儿,要不你在我和张江洋之间选一个?

易时把东西放在餐桌上,正准备去拿抹布搞卫生,闻言扭头看了贺昭一眼,过了几秒,抬手在他额头轻弹了一下。

贺昭捂住额头,明明心花怒放,偏偏要故作嫌弃,话语里有明显的笑意:你的手干不干净?摸了那么多东西,就往我脸上蹭?

不干净。易时说。

你就这样对我啊?贺昭说。

房间里的声音停了,易时过去看了看,张鹏和张江洋把桌椅、床、衣柜都装好了。易时去厨房的小阳台拿了个盆子,进浴室打了一盆水,准备进去擦洗。

贺昭背着手,像个监工一样一直跟着他。

我来就好了,我来就好了。张鹏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作势接过易时手中的水盆和抹布。

我来吧。易时说。

叔叔你们下去休息吧,我们简单抹一下就好了。贺昭帮腔。

让贺昭自己擦吧,他一个早上什么也没干,就起了个床,累死我了。张江洋热得拉了拉卫衣领口。

是是是你们辛苦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忙完就下去。贺昭说,叔叔你也没多少时间休息了,很快就得准备午饭了,我都饿了。

好好好。张鹏笑着应允,这才和张江洋下楼了。

房间里并不脏,只是长时间无人居住,再加上搬了新家具,蒙了一层细微的尘埃。

易时先用扫把把整个地板清扫了一遍,贺昭站在门口吹了声口哨:真能干,既适合当女婿,也适合娶回家当媳妇。

不干活就闭嘴。易时面无表情。

干干干,谁说我不干。贺昭挽起袖子,拧干易时搭在水盆旁边的抹布,开始擦桌子。

易时扫完地,把扫帚扫把拿了出去,回来看见满是水渍的桌面,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夺过了贺昭手上的抹布。

干嘛抢我抹布,我这擦得好好的。贺昭抗议。

一边去。易时说。

贺昭听话地退了一步,易时又说:到客厅玩你手机,别杵在这儿。

得,嫌他在这儿添乱呢。

我哪儿做的不好?你教教我嘛,我可以学。贺昭没走,又凑了上去。

易时一顿,抬起头,贺昭眼巴巴看着他,眼神和语气一样真诚,似乎是真的想学习怎么擦桌子。

不用学,你不在这儿,我很快就好了。易时说。

那好吧,我去客厅玩手机了。话都说到这份上,贺昭倒也没再勉强。

他这个懒包才不想干活,只是想跟易时待在一起,易时居然嫌他添乱。

贺昭窝在沙发上玩了一盘游戏,伸了个懒腰,再进房间,已经基本收拾妥当了。

衣柜工整挂着衣服,书桌上整齐摆着书,床也铺好了,看起来整个房间工整而干净。

贺昭扑在床上,搂住自己心爱的被子:我松松软软的大被子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易时去浴室洗手,一进来就看见贺昭弄乱了他刚铺得一丝不苟的床,斜靠在门边:还缺什么吗?

应该不缺了吧?贺昭从床上爬起来。

再好好看看,下午去买沐浴露洗发水这类的生活用品,正好一起买了。易时说。

不用买啦,我想用你的沐浴露。贺昭往前一步,离易时很近地吸了一口气,果然闻到了易时身上的味道,我一直觉得你的沐浴露好香,很好闻。

易时微微睁大眼睛,僵着冷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贺昭似乎觉得他这个惊讶的样子很好玩,笑了一下。

其实他很想再说点什么逗一下,耍一下流氓,但是他的心脏跳得不受控制。

问你呢,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贺昭又问。

易时的目光落在贺昭的脸上,他的肤色很白,脸庞精雕细琢,纤长的睫毛映着细碎的眸光,说话的时候全程盯着他的脸,像在观察他的表情,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笑意,唯有耳根漫上的粉色暴露了他的紧张和羞赧。

时间仿佛微妙地暂停了几秒,或者更长时间,贺昭看见易时抿了抿薄唇,不自觉就盯着易时的唇看,甚至忘记了这是自己故意抛出的一个试探,忘记了去观察易时的反应。

他故意越过朋友的安全线试试看,看看易时会不会觉得反感、不舒服。

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近得易时身上好闻的味道充盈在鼻息,这淡淡的味道蛊惑着贺昭,让他不自觉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被人这样直接盯着唇的感觉十分强烈,易时的喉结细微地滑动了一下,但很快,他的余光瞥见敞开的大门口,宽大的手掌覆着贺昭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像是一个安抚的动作,让贺昭倏然回神,又不至于失落受挫。

安静了好几秒,易时问:喝水吗?

好啊,我要喝冰的。易时往冰箱走去,走开好几步,贺昭暗暗舒了一口气。

刚刚,差一点,就亲上去了。

贺昭这会儿才觉得一股热气蒸上了他的脸,易时把冰凉的矿泉水递给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和易时对视。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了半瓶。

之后大家一起在六楼吃了午饭,林佩玲上来帮贺昭收拾了会儿东西。

按理说贺昭的东西都搬到7楼了,但是贺昭整个下午都没有再上楼。

一直到晚上九点,贺昭才出现。

易时洗完澡,贺昭突然就在家里出现了。

吃晚饭了么?易时问。

易时之所以会问是因为他下午去了六楼一次,林佩玲说贺昭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