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象斗就给关洛阳安排了客房,自己也去忙他船上的事务了。

关洛阳在这船上住了几天,有钱在手,经常跟船客们闲聊聚会,出手豪爽,探听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心中也暗自衡量。

这个世界的炼气士,据说有炼气九重的说法,基本涵盖了主神空间的一到三星。

炼气九重之上,度过一次阴魔大劫,就可以踏入散仙境界,被称为初劫散仙,可以对应主神空间的四星级。

等到能够触发第二次阴魔大劫,并成功度过,就可以称为二劫散仙,对应主神空间的五星级。

度过第三次阴魔大劫后,就能够踏入地仙境界,按关洛阳探听到的消息来说,基本也就是对应六星。

当今天下,不算那些假死脱身的、潜修日久被世人忘记的、刚突破还没传开消息的,光是闻名已久,被人熟知的地仙高手,就有百位以上。

天地之间,更有七位传说中早已踏入天仙境界的绝世高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境界划分,倒是跟太清赤明世界的仙道体系如出一辙。

不过无限世界里,仙道体系相似的世界,确实多得数不胜数。

至少关洛阳可以肯定,这里并不是太清赤明世界,因为他有开发者权限,如果是进入太清赤明世界的话,自然会得到提示。

另外,太清赤明世界广大无边,东海十洲所在的那方天地,根本就不是行星结构。

而关洛阳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脚底下确实是一颗行星,他能清楚感受到星球自转,抬头注视天空的时候,也能穿透大气层,看到太空里的景色。

“虽说地名什么的,听起来都不一样,但这颗行星,其实还是跟地球环境差不多啊。”

关洛阳在甲板上吹夜风的时候,心念一动,神衣纤维分化出一半,化作一只透明的仙鹤,飞向天外。

他现在的空间传送手段,一共有两种,一种是九鼎挪移,准备时间短,但是传送的距离不够长。

另一种,就是利用神衣变化,两端呼应,构建地面到太空的传送通道。

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神衣飞远了之后,关洛阳眼神微闪,调整呼吸,缓缓吸气,运用天河正法,汲取周边元气。

其实,自从开创真空心界之后,他平时修炼,基本是直接依靠心界之中供应的灵能,或者汲取真空神力,来运转种种功法。

大自然的海水潮汐、磁场星光、地热能源等等,这些在仙道之中,都可以被称为元气,种种元气充斥天地,无所不在,本来是非常方便的能源。

可是以他如今的境界,如果平时修炼的时候,也吞吐这些普通元气的话,效率太差,动静又太大,得不偿失。

现在他之所以吸收瀚海上的水元之气,则是为了做个实验。

很快,这股水元之气就在他体内凝结成一股法力。

如果内视经脉,可以看到这一丝法力呈现蓝中泛白的颜色,似乎跟其他天河法力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关洛阳却轻哼了一声,又把这丝法力彻底抽出体外。

在他的视野之中,这细如毫发的一丝蓝光,内部蕴含着一些极致微小,如虫如鱼的怪异生物。

长有鱼鳞,如鱼游动,却又有虫子一样的节肢,而且在他体内走了一遭后,这些虫子头部,都隐隐浮现出人脸,竟然跟关洛阳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所谓的“阴魔念头”,不是实体,甚至也不是能量体,比浅睡时的梦境还要荒诞,比眼睛看到的幻觉还要虚幻。

修行之人之所以要经历阴魔劫,就是因为在修炼过程中,吞吐元气,也吞入了这些阴魔念头,修行越深,阴魔就越是壮大。

平时这些阴魔,对修行者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刻意去内视寻找,都察觉不到。

可当炼气士想要冲击散仙境界的时候,自身的阴魔,将会壮大到与修炼者神魂相似的强度,反扑修行者的心智,形成九死一生的劫难。

这是意识层面的殊死相争,修炼者如果击溃阴魔,自然身心一时澄澈,可以踏入散仙境界。

而如果阴魔战胜了修炼者,那修炼者的思维就会崩溃,有少许的可能发狂,但更多的可能,是当场死亡,神魂俱灭。

不错,大多数阴魔,不会去控制修炼者的肉身,它们战胜修炼者之后,又会散入天地之间,为世间万物元气,多添一分污染。

按照关洛阳从船客们口中打听到的消息,这个世界很久以前,听说是没有阴魔劫这种东西的。

就是因为修炼魔道的人,炼制阴魔,作为杀敌求胜的手段,造成了最初的污染,魔道的修炼者越多,污染范围越广。

当魔道中出现了天仙境界的强者之后,整个天下的修炼者,都无法避免阴魔的纠缠了。

这也导致其他修炼者,面对同境界的魔道修炼者,先天上就弱了一分。

想到这里,关洛阳心念微动,把那一丝法力中的阴魔念头全部碾碎,彻底磨灭。

只有踏入地仙境界,才能时时刻刻察觉到自己体内有无阴魔滋生,及早将之灭绝。

“关道友,果然也是地仙。”

元太溪走到关洛阳身边,手扶栏杆,眺望远方,“其实就算是地仙,也只是让阴魔不能入体而已,平时向外看的时候,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那些最微弱的阴魔污染的。”

“看这海阔天空,星月照耀,谁又能想得到处处暗藏隐患呢?”

“还好,那些魔道之人,如果想要利用这些阴魔,必然要让它们壮大,而它们一旦壮大,同境界的炼气士,就足以察觉、对抗了。”

关洛阳转头看去:“元道友的话,好像另有深意?”

元太溪笑道:“哈哈哈哈,哪有什么深意,我在散仙巅峰困顿已久,突破地仙还没几天,所以有点感触,就想讲出来炫耀炫耀而已。”

关洛阳也是一笑,道:“之前还以为元道友是个冷肃的人。”

“境界不如我的,我就喜欢装一装高人风范嘛,不过在关道友面前装腔作势的话,容易被看穿,岂不弄巧成拙?”

元太溪抚着胡须,忽然将手往前一指,“道友且看,那就是万川海集了。”

碧波远处,一座岛屿逐渐凸显出来。

这座岛屿,面积不小,岛上许多丘陵,不乏火山,植被茂密,只有北部沿海区域,是一片平原。

可以看到平原之上,有成千上万的商铺楼宇,风格大气,飞檐挂灯,楼阁之间,石砖铺地,街道开阔,可容八马并行,纵横交错,井然有序。

街道两侧,每隔百步,都立有石柱,雕龙画凤,镶嵌宝珠玉石,暗合夜空天星分布。

虽然大多数的商铺,暂时都是门户紧闭,显得有几分冷清,却已经可以想象,当往来于东海的商船商队,四方的散修都集聚到这万川海集来,交易物资,淘换宝物,共赏花灯,比斗喝彩,会是何等繁华的景象。

余象斗也已经走到了甲板上了,眺望那片平原,眉头已经不自觉的皱起了几分。

其实万川海集,除了往来商客之外,还有很多固定的住户,每年开市前夕,就已经非常热闹,哪有这么冷清的道理。

而且那些商铺楼宇,差不多有七成,都能看出新建的痕迹。

半年前的那场变故,像余象斗他们这些远方人,听到耳朵里的时候,注意力只放在那些地仙境界的大高手身上。

等到来了近处,才会更真切地意识到,今日的万川海集,比起往昔,并不是只少了两个地仙。

“但愿往年来这里的时候都要打交道的老朋友们,能逃过那一劫吧……”

余象斗微不可查的喃喃自语,随后拔高了声音,吩咐手下,看顾好了船上的那些货物,把船上的阵法激发了几分,驶向那片海滩。

那里已经停泊了数百艘商船,基本都是长五十丈以上的楼船,像余象斗这种百丈大船靠近过去,虽然不是最平庸的那一批,但也完全称不上突出。

甲板、船舷上人影幢幢,还没到登岛的时候,但不少人已经在彼此船只上攀谈起来。

随时可以见到,有人飞身而去,落在其他船只上,饮酒品茶,或者干脆就在船上完成了交易。

船上的灯火彻夜不息,照亮了整片海滩,整整一夜,还不断有更多船队赶到。

在关洛阳感应之中,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万人,而且其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是普通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修为在身。

所以他们聊了一夜,不但没有困乏,反而兴致更加高昂。

等到翌日清晨,旭日初升的时候,岛上传来的钟声,更是把喧嚣的氛围推到了一个高峰。

几百只神骏异常的白鹤,从岛上飞出,撒下无数花瓣。

漫天花雨中,水下又隐隐有波光涌动,有青衣童子跳上大船。

“是三台馆余馆主吗?”

童子奉上一封请柬,“从今年开始,万川海集的规矩将与往年有所不同,请诸位老主顾,带上自己的货物名录,附带样品,先行一步,到轩然苑中商议。”

余象斗接过请柬,眉头皱的更紧,嘴上仍笑道:“往年的规矩已经好极了,怎么还要再修?”

青衣童子耳后有腮,似乎非人,只是微笑,不再回答。

关洛阳笑道:“余东家,我和元道友一起陪你去看看如何?”

元太溪眼神微转,也道:“正要开开眼界。”

第394章 司马的鉴定

东海辽阔,物产丰盛,商会众多。

当下势力最大的,就是雄踞鲸海三洲的鲸海商会,由司马世家开创,也一直由这个世家把持大权,听说会中共有四位地仙坐镇,历代子嗣中又不乏英秀之辈,声名远播。

其他诸如七宝商会、药叉商会、神风商会等等,也各有所长,或多或少都有地仙坐镇,不过这些商会,要么是世家掌权,要么是门派经营。

唯独万川海集,本来是由三位散修中出身的地仙联合开办,无门无派,又非世家,对东海散修,极为优容,且处事公正,很有威望,短短二三十年,就弄出好大声势,中土和东荒大陆那些规模较小的商家,也极爱到这样的地方交易。

那三位地仙境界的散修,分别是林、孔、萧三人,义结金兰,互称兄弟。

为首的林致远一手南明离火,炼器的造诣堪称宗匠,炼丹的水准也颇为不凡。

排行第二的孔凭栏,能谋善断,万川海集里面因为交易引发的纠纷,只要有他出面,绝对调解的公允服众。

排行第三的萧方书,一手凝香剑气,俊逸非凡,缱绻多情,也擅长培育奇花异草。

不过经过半年前那场乱子之后,听说林致远身亡,萧方书暴露出了魔道修为,又身负重伤,被司马家的人镇压起来。

如今在这轩然苑里面主持事务的地仙高人,果然只剩下孔凭栏一个了。

余象斗、关洛阳、元太溪到了轩然苑时,被引到一处广阔院落。

院落中央,一方高台,周边许多花树,花树之间,又有玉石为坪,布置好了桌案、茶点、坐榻。

放眼望去,高台周围足足有千余花树,千余桌案,已经有一大半被坐满。

余象斗也没有往前走,进了这处院落后,直接在最外围找了个位置,又招呼关洛阳、元太溪,坐在附近。

他远远望去,发现孔凭栏身边的人,大多数也变成了生面孔,唯一一个有点熟悉的,却不该是万川海集的人。

“司马家果然把手伸到万川海集来了。”

余象斗悄然自语,眼神盯着的方向,是孔凭栏左手边的一个银袍老者。

那老人银发银袍,乌眉乌须,高鼻突目,那一双看起来有点肿胀的眼睛,顾盼之间,却是精光四溢,瞳孔如同灿金色的光点,显然修炼某种高明的法眼神通。

又等了片刻,座位虽然没有坐满,人似乎已经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