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学习成绩在遥远的那一端,但在很多人眼里,颜值好像更有吸引力。现在是眼球经济时代,一切吸引人眼球的东西都身价倍增。

有一次,女代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认真的对他说:“俾斯麦说,大的历史问题从来不是通过决议来解决的,而是铁与血来决定的。所以说,历史就是铁和血。黄越,你说呢?”

说完,她透过有点反光的眼睛片,向黄越投来期许的目光,希望得到他的认同与肯定。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每当看到她的脸,黄越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孩又说出了同样的观点,他必须要严肃认真的回答一下了,他一本正经的说:“嗯,这位美女,我来和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女孩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什么美女?俗气。”

“那我叫你小姐姐吧。”

“呵呵呵,我怎么听着直起鸡皮疙瘩,叫我的名字吧,我姓叶,叶芷兰。”

“芷兰”,黄越仔细的品味着:“沙鸥翔集,锦麟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芷兰,香气浓郁,颜色青葱,这名字好美!”

女孩在后视镜里郑重的向他看过来,这次看的时间最长,然后也正色的说道:“你刚才谦虚了,你的语文也很好。”

黄越突然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烫,尼玛,这是被夸得红了脸吗,这可不是小爷的风格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很快,黄越就恢复如常,他斟酌着,缓缓说道:“芷兰同学,你说的不能算错,只是不够全面。人类历史中是有过无数的战争,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但是,战争从来只是争夺权利与资源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历史是人类的来处,知道从何而来,才晓得该向何处而去。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手足相残的李世民也说过‘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可见,研究历史,更大的意义还是总结前人的成败得失,让社会更好的向前发展,所谓克绍箕裘,继往开来。”

芷兰认真的听他说完,面露赞许之色:“嗯,听着挺有道理,那你学历史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以史为鉴,继往开来吗?”

听芷兰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调侃的意味,说到最后,脸上还带着坏坏的笑,于是黄越一本正经,幽幽的说道:“如张横渠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芷兰已经笑喷了,手握着方向盘,笑得前仰后合,还得尽量控制着身体摇摆的幅度,“哈哈哈,为往圣继绝学,您那绝学里肯定没有数理化,您要真的继了绝学,能把往圣气得再死一回,哈哈哈……”

静静的看着芷兰笑得花枝乱颤,黄越没有笑,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已经如同喝了陈年的美酒一样,醉了,醉到了灵魂深处。芷兰笑得真美,笑得他心旌摇曳。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了种一见倾心的感觉,他才发觉,原来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好。

世事真是难以琢磨,很多东西,有时候寻寻觅觅,上下求索,却总是得不到。直到后来灰心了,以为这个东西注定与自己无缘了,它却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甚至怀疑它的真实。

一直到芷兰笑过了,他才问道:“你呢,你喜欢历史吗?”

“谈不上很喜欢,我喜欢诗词,所以我喜欢多情的唐朝,婉约的宋朝。喜欢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喜欢李清照的‘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廋’,意境真美,能把人读得醉了。”

“嗯,老李家挺出人才哈,还有李贺、李煜、李商隐,都是诗词大家。宋词不只有婉约,还有‘醉里挑灯看剑’的豪迈。”黄越接着她的话说道。

“对,还有‘怒发冲冠’的激昂,不过我还是喜欢婉约派。”

黄越又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历史吗?其实不是为了以史为鉴,也不是为了继往开来,我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也从来没想过干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我喜欢历史,研究历史,纯粹是因为爱好,因为我想做一个明白人。”

“做个明白人?”芷兰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对,做个明白人。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一部史书,骗了多少无涯过客,确实几千年来都是这样。我喜欢透过重重的迷雾,尽可能的去接近历史的真相。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越是这样才越有趣。”

“比如写‘怒发冲冠’的岳飞,到底是被谁害死的?这个问题听着是不是有点可笑?秦桧都在岳飞坟前跪了几百年了,举世公认,他就是害死岳飞的元凶,而且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关于‘莫须有’,现在有很多种解释,主流的解释是‘也许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桧当时权倾朝野,深得赵构信任,既然害都害死了,安一个或几个确定的罪名不是轻而易举?”

“大宋朝连太祖皇帝都死的不明不白,给岳飞捏造一个必死的罪名,很难吗?那为什么又说岳飞的罪名是‘莫须有’呢?这岂不是授人以柄,等于告诉世人,岳飞可能是冤枉的吗?那么秦桧说这‘莫须有’后面的潜台词又是什么呢?我先声明,我不是在为秦桧翻案,秦桧是千古奸相,其品行为世人所不耻,让他跪在岳飞坟前也是他罪有应得。”

“我只是想在这里画一个问号,在岳飞之死中,赵构又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呢?在他和秦桧之间,谁更希望岳飞死呢?有宋一朝,重文抑武。因为太祖赵匡胤手握重兵,才在陈桥兵变中黄袍加身,夺了后周孤儿寡母的江山。所以宋朝从老祖宗那起,历代皇帝都怕黄袍加身的戏码再重演一遍,于是像防狼一样防着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