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啊!”

“前辈们真是见解独到!”

“表小姐真是天纵奇才!”

“嗯嗯……!”

纪凰这半吊子的正经话,听得一众月族小辈跟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更有甚者掏出小本本奋笔疾书,把她刚才说的话给记了下来。

“呃!”

被她们的勤奋好学吓到汗颜的纪凰:……

其实她只是个半吊子,学什么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学,包括兵法。

她并不觉得自己对此有多精通,相反的,她学的东西又多又杂,要是单纯讲兵法的理论知识,她可能还不如这些月族小辈们丰富。

所以这种授课一样的场面,她实在有些担待不起,要是把这些根红苗正的小辈们教歪了就不好了。

她这一肚子坏水,还是浇在曼城的土地上、祸害祸害自家的下属们就行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没事做吗,全聚在这里做什么?!”

月沧海有好多问题想问纪凰呢,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摆足了老族主的架子,几声吼就把那些念念不舍想要听课的月族小辈们给训走了。

嗯。

然后,纪凰就被拖到了镇戮院,专门给老族主一人开小灶。

在被月老族主激动地拖走之前,纪凰还眼疾手快地牵上了她家小夫君,生怕落下了这个宝贝疙瘩。

三人一拖一,愣是以一种让人莫名觉得好笑的阵容,一路回了镇戮院。

……

当晚,当纪凰终于摆脱了老祖母的连环提问、拖着她那疲惫的身躯回到伐谋院时,只见院里灯盏通亮,橘红色的火光绵延一路。

她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她家小夫君,只见后者朝她狡黠一笑,轻轻抱住了她的腰。

“生辰快乐。”

过了十五及笄便不算孩子了,之后的生辰便都算不得重要,自然也没多少人再去仔细惦记。就连纪凰自己,也根本不记得今天是她的十六生辰。

现在还是被御弈卿提及,她才突然记了起来。

纪凰弯起嘴角,抱紧怀里的人儿,理直气壮地开口问着:

“那我的礼物呢?”

御弈卿的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耳尖染上粉色,瓮声瓮气的答着:

“你不是正抱着么?”

他本想给她做顿晚饭来着,但无奈自己的厨艺着实很一般,确实是做不出她那样的味道。

仔细想想,干脆将自己当礼物送给她得了。

“夫君还兴这么玩赖的?你不早就是我的了么?”

纪凰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一步步朝着房里走去。嘴上是那么说着,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御弈卿伸手搂着她的脖子,侧脸贴在她肩上,今晚乖巧得不像话。

……

眼瞧着半个月过去了,七月接近尾声,空气中的燥热都好像平息下去了。

御天秋狩的请柬,也派发到了各大势力手中。

趁着这段时间还清闲,纪凰也拿着简、月、单、晨、向、萧、庞七族的地图碎片,大概把几个疑似的陵藏位置定了出来。

只是这几个位置都有些偏远,虽然她已经派人暗中去查了,但估摸着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

皓月府,伐谋院,书房。

“阿凰,宁哥儿给你的信。”

御弈卿抱着一摞密报走到纪凰桌边,密报最上方放着一个画了奇奇怪怪简笔画的信封,一看就是纪宁的手笔。

纪凰不在的这几个月里,纪宁隔三差五就跑去揽月殿寄信,每次他的信件都会和西玖帝都分部的密报一起出现在纪凰桌上。

同样的,每次纪凰给西玖帝都分部批示下去的指令里,也都夹着一封简短的信件,还有些各地好玩的小物件。

“哦?这次他的心情又是什么?”

纪凰埋在公文里头也不抬的问着,但轻快的语气和嘴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嗯……这一封,有点看不出来,可能意思是心情很乱?”

御弈卿看着信封上乱成一团的简笔画,忍不住蹙了蹙眉,试图通过这些线条来感受纪宁写信时的心情。

毕竟每次纪宁寄来的信件,信封上都会画着些能代表他当日心情的东西。

有时候他心情好,写信和他们分享趣事的时候,就会画些太阳啊、云朵啊、小花小鸟啊一类的小图画。

有时候他心情不好,写信给他们吐槽的时候,就会画些闪电啊、雷雨啊、囧囧脸啊一类的小图画。

当然了,有时候闪电和雷雨也可能是给其余人的信。

比如他有次在信封上画了个很圆润的闪电,那封信说是给电纹的,让电纹下次换班回西玖帝都分部的时候吱一声,他带上扑克牌去找她耍。

再比如他有次在信封上画了个藕粉色的雷电,那封信说是给雷禁的,信上扑面而来的思念之情,让雷禁那天足足感动了半分钟。

反正以前光是看纪宁的信封,就足够让他们笑上好久。可这次这个信封上画的东西乱成一团,也不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嗯?心情很乱?莫不是被父君管严了?”

纪凰没当回事,随口调侃着:

“简墨离那铁憨憨这段时间在家族里忙得团团转,应该没空去西玖吧?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乱了哥哥的心情?”

毕竟她走之前给帝都的权贵们打过招呼了,纪宁闯了什么祸自有她回去收摊,谁敢越过她办事,别怪她回去之后不留情面。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也一直在自家哥哥身边留了暗卫。想来西玖帝都里,应该没人敢招惹到他才对。

放眼整个西玖帝都,敢收拾自家哥哥的,也就只有自家父君而已,母王、舅舅、舅母她们是万万舍不得的。

心情很乱?

大抵是被父君教训了吧。

纪凰淡定的想着,继续在公文里埋头苦干,全程愣是没抬起头过。

听了她的话,御弈卿一边拆信封一边说着:

“之前宁哥儿被父君罚抄《礼经》来着,还被父君罚顶花瓶面壁来着,也就只画了根苦瓜。”

父君看着对宁哥儿严厉,其实也都是为他好,即使惩罚也舍不得罚重。

宁哥儿心里也清楚,所以每次嬉皮笑脸乖乖服个软也就过了,顶多画根苦瓜找他们诉个苦,根本不会画出这一团乱的东西。

“嗯,听阿卿这么说,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纪凰终于抬起了头,一本正经的换了本奏折继续批,边批还边朝御弈卿笑道:

“阿卿仔细看看,是哪家官员娶了第多少房侍儿,还是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哪处的流浪猫产崽了,看完再和我讲讲。”

她家哥哥简直就是个八卦小能手,虽然她这段时间没在西玖,但西玖帝都发生的事却被纪宁以一种奇葩的形式给她讲了一遍。

上到哪家官员因为哪点小事闹得后宅不宁,下到帝都城里哪处的流浪猫狗产了崽,反正大事小事应有尽有。

帝都分部负责收集情报的揽月成员写密报的时候都在隐晦的问她,她们大公子是不是想和她们抢饭碗,简直是闹得她哭笑不得。

“你啊!”

听了纪凰这明显是调侃的话,御弈卿无奈地瞥她一眼,低头看信去了。

纪宁这次的信写了许多张,御弈卿自看到第一张起,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淡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埋头批改公文的纪凰也发现御弈卿安静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终于正经了一点,把笔搁到一旁,先拿起御弈卿看过的那几张信,捋了捋顺序从头看起。

等到御弈卿看完信,把最后一张信纸也递给纪凰时,纪凰对整件事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纪宁这次写的不是别的,而是在沐梓佑的生辰宴上发生的事,还有后来晨泽语给他讲的有关沐梓昕的事。

看时间,他是当天刚出宫就写了这封信,所以心情才那么乱,乱到不知道在信封上画什么,干脆乱画一通发泄情绪。

“宁哥儿说李家公子瞧不上楚微河,更不愿意嫁她做侧室,此后愿削发为僧,常伴青灯古佛。”

御弈卿朝着纪凰走过去,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软乎乎地趴在她背上。

纪凰侧目瞧他一眼,伸手抚上他的手背,把人拉到面前。

“阿卿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说着,纪凰捏了捏他的脸蛋,捧着他的脸轻轻落下一吻。

“我初嫁到邪王府时被许家人言语刁难,那时你在前厅招待宾客,江允安和李默书都曾在后院出言帮衬过我。”

虽然实际上没什么作用,但一腔热忱还是让人有些动容的。

御弈卿抱着纪凰的腰,心里稍微有点不对味儿。

他总觉得像李默书那样自信飞扬的男儿,将来的人生应该是和纪宁一般阳光的,不该缩在寺庙里度此残生。

“我的阿卿冷起来是冰山美人,暖起来是个热乎包子呢!”

她的阿卿记仇,也记恩。

正因为面对了太多黑暗,所以哪怕别人只是赠了他一丝丝微弱光芒,他也会细心记下。

纪凰双手捧着御弈卿的脸,吻如同羽毛一样轻柔的落在他脸上,极尽温柔。

御弈卿抿着嘴,把下巴搁在纪凰手心,那双小鹿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纪凰。

“虽然我有心帮他,血宫是刀尖舔血的地方,可能还不如寺庙呢。曼城也不能随意接纳新人,万一出了意外更难办。”

血宫和曼城是他们的根基,随意收人进去,确实有些不妥。

可能宁哥儿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信上写了些有关曼城的话,但大部分都用墨水糊过去了。估计他是想让李默书去曼城和江允安一起共事,又怕给阿凰惹来麻烦吧。

“虽记不清李默书到底是何人,但既然阿卿和哥哥都如此想帮他,那便试着帮一把吧。”

纪凰替他捋了捋他耳边的一缕碎发,然后捏着他的脸蛋,强行给他扯出一抹笑来。

“好了,哥哥不是也说李家公子不愿意留在帝都里么,既然他想走,那不如让他走远点散散心。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出去走几年说不定就放开了。”

听着纪凰的安慰,御弈卿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一直陷在里面也不是办法,总得走出去才能看见未来。

“那他能去哪儿,我们这边好像没什么职位可以安置他,难不成让他自个儿闯荡天下?”

御弈卿挥手拂开了纪凰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感觉自己的腮帮子被她捏得有些发麻。

纪凰看着他两腮上的红印,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边给他揉脸一边开口道:

“你莫不是忘了,哥哥也是有封地的。”

弈凰北国的极北三城九部,尽是她给自家哥哥的封地,面积广到相当于一个附属国。虽然她们夫妻俩麾下无法随意招收新人,但她家哥哥可以啊。

这么想着,纪凰又忍不住开口吐槽:

“算了,估计连他自个儿都忘了他的封地吧。”

极北三城九部至今都还是那些城主和部落王领在各自打理,她家哥哥完全就是只顶着个王侯的名头,比她还能当甩手掌柜。

她估摸着,她家哥哥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他还有封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