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谢青含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在意这个苏瑾茹。想到方才在门外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也有些复杂。

苏瑾茹的话向来不可全信,可她那理直气壮的口气,倒是十分有底气。不过,她现在更倾向于她所看到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她怎么能因为他人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以前所发生的事给抹平呢?让她相信,谢青含没有参与,他是一个无辜者,现在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不属实的假象而已。

毕竟,她再能看清苏瑾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也不是苏瑾茹。谁知道,她又在用什么鬼伎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景云国师见她出现在这里,脸上没有意外之色。只是拂袖,请她坐下。

“你不担心?”慕槿挑眉坐下。一手放在桌上,样子十分惬意。

景云国师默然,没有回她的话。

“那你可知道,谢青含让你留在宫内,其实是变相的软禁呢?毕竟,他可是要杀了你的人啊。”慕槿勾唇,淡淡地说。

“知道。”景云国师点头,接了话。

然后,便不知道再同她说什么了。

知道?

知道还这么镇定?他就不怕谢青含趁他没有防备之时再找人除掉他?还是说他做了什么愧对谢青含的事,所以急忙跑来送死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不仅他知道,就连那个青云也知道,就她一人不知。这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公……郡主。”景云国师看她如此平静的样子,有片刻的失神,随即说道,“郡主来这里,就只是问这个吗?”

他现在,也知道不能劝说她什么。让她相信自己的猜想,无疑是一件很困难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倒不如,让他理清这其中的一切,有了足够的说服力再同她讲也不迟。

“自然不是。国师大人想必也知道那个青云并非真正的玉筹了。如今看来,谢青含似乎也知道此事,只不过没有拆穿而已。我们如今,不过是扮演着互相知道彼此却又装作不识的戏码。”慕槿慢慢地分析。

“现在看来,谢青含与玉泯之似乎内里不和,他已经知道那个青云不是真正的玉筹,没有急着动他。而那个青云显然也知晓,现在没人可以动他。毕竟,他现在对谁来说,都有用处。”

“而谢青含不仅想要除了你,他还想找到玉筹的踪迹将他一并给除掉。你们于他,都是最大的隐患。”

“但是,依照现在的形势,九潇阁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才对。他却不想着应对,反倒是袖手旁观,没有丝毫应对之意。他是另有打算,还是说,他这个人自相矛盾。亦或是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他的真正意图?”

看着慕槿如此认真地分析,景云国师不由抿了抿唇,亦同她认真地讲,“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也不关心,却独独对除去我与寻玉筹之事颇为上心。这样做,要么是对他无比有利,要么,便是他很想这么做。”

并且,是十分地想。

“他对九潇阁抓走当年参与围剿皇宫大臣之事不闻不问,无疑是默许了这个行为。或许在他心里,早就巴不得除掉这些大臣。只是一直没能有个十分让人信服的理由,或者没有做好一网打尽的准备。”

“有九潇阁出手,替他解决心头大患,他又怎么会插手处理呢?”

“默许?”慕槿听到此处,有些疑惑了。

谢青含不仅想要除掉景云国师以及玉筹,还有当年那些涉事的大臣。若这是真的,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连他身体如何也不关心,反倒是对这些事很是上心,若非景云国师点破,她也不会知道这一层关系。

到底这是为什么呢?

“你怎么能肯定,他也想除掉那些人?理由何在?”若真是如此,那她不仅不能威胁他,反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我现在不能确定。”景云国师双眸略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是十分复杂。

这得看,他用情有多深了。

当年,连他这个外人都不免被谢青含对她的情深而动容,那时他的所作所为,也绝不会是装出来的。

这里面,到底有何缘由呢?

他怕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她听了,反倒再引起她的反感。这件事,虽然他很想知道,可是也急不得。

倘若是真的,那他也不敢想象,那个人,究竟所承受的痛苦多大,对她的情用得有多深。

“谢皇现今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景云国师淡淡地说。语气里含着几分无奈。

她应当是知道的。

慕槿听言,没有过多表情。

“看那状况,应该是七年前便中了毒。”

他知道?

慕槿疑惑地朝他看去,心里也顿时明白过来。他既然能轻易看出谢青含的身体状况,那他说她的医术胜他些许也是假的了。

以前她便觉得,这个国师大人甚为神秘,明白很多事却不轻易说出。现在,他的能力好像比以往更历害了。譬如睁眼说瞎话。

“七年前,有能力给他下毒之人,除却身边亲信,便只有能掌控他一筹的玉泯之了。”景云国师抽丝剥茧地慢慢地说,这些话,完全是说给身边女子听的。

“他的亲信,对他都是忠心耿耿。这个可能性不大。但那时候,玉泯之的义女一早便被安插在了他的身边,时刻都能知晓他的消息。若是他动的手,那一定比其他人更容易。”

“你是想说,谢青含体内的毒乃是玉筹所下。目的便是为了牵制或者控制住他?”慕槿皱眉淡语,“可他不那么做,不也能做到牵制么?当时,玉太傅的门生不少,也有不少人是他提拔上来的。若他说上一句话,那这句话的份量无疑很重。给谢青含下毒,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么?”

“这个事,我也没有想清楚。玉筹这个人,当年我便没有看懂。我曾用术算过他的命格,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应该死了。可若死了,那当时的玉泯之与现在活着的玉泯之又是怎么回事?”景云国师眉头微微蹙着,显然不明白其中曲折。

“早在我去天圣寻你……寻人之时,发现最近一段时日天象有些异常。南海游鱼逆流,这个时候本应往南海而去,可它们全都朝着相反地方游去。天上的雨水,咸味也越来越重了。”

死了……

慕槿眉头紧锁,十分怀疑这个说法。

他的意思是,玉泯之其实是个死人?还是个能思考且阴谋多端的活死人?这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当下便否定了国师的猜测。

“异象?”

不过她很快又从中抓住了另一个字眼,眼前蓦地闪过一些东西。

他的意思是,前段时日也发现了天象的不对劲吗?

他的术法能力要比她强上许多,连他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件事,到底关联着什么?

“那你现在还能算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吗?最近可是有什么大变化?”慕槿不解地问。

难不成,还是天看不惯她,所以知道她暗中布下的那些动作,特意警告她的?

不对,这事是在她行动之前便有的……

“兴许,很快就知道了。”景云国师目光略含担忧地看向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有种直觉,不论是什么,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且这背后,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导着他前行,不可抗拒。

慕槿本是让他同她分析的,没想到她却被他这些话给绕了进去,让她进入了他的思考中。

一个谢青含还不够,偏还有玉泯之,青云在那儿碍手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