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这层薄影,她似乎看见了眼前光芒之中,带来的丝丝昏暗。天边很美的云,此刻却没了初时一瞥的柔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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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离去的人,慕槿收回目光,怀揣着思绪走回房中。

人何尝不是两张面孔呢?人心本就复杂,两面三刀的也不奇怪。见惯了世事无常,她心里对比倒也没有太大的疑虑。

只是,素和看起来心事重重,即便是笑着,也难掩她眉间的淡淡愁虑。

这样的人,似乎也不是最初印象之中,淡然出尘的样子了。

莫非,是和此次回来安阳侯夫人有关?安阳侯很早便去世了,留下安阳侯夫人一人顶着偌大却又日渐落寞的家族。

这样的女人……

“嗯……”头上传来轻轻的闷哼声。慕槿顿住脚步,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一股轻微的疼痛感传来。

“这里的伤还未痊愈,眼下又加重了。”耳边传来一道凉凉的低缓男声,似在无奈地叹息,让她不由蹙了蹙眉。

抬眼看向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子,连他幽深如水的脸上闪现的狷魅之色也看得清清楚楚。

听起来,倒像是被她这么一撞,愈合的伤又给裂开了。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没能躲过她的眼。

他这样子,确定不是讹诈?

“我好端端地走着路,相爷故意挡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慕槿往旁挪开一步,侧眸看向他,淡淡道,“况且这里还是我住的地方,无事不登三宝殿。相爷想起来找我,有事直说罢。”

她也不想同他弯弯绕绕,这样的人,若是使些心思同他说话,无疑很累。索性便开门见山。

“你不来见本相,本相自然便来找你了。”云盏眸光微敛,看向对着他毫无恭敬之色的女子,薄唇轻勾,低缓地道,“既然说是你的地方,那它可有写上你的名字?”

他话里没有半分怒色,倒是百年难得一见地心平气和同她说话。

这口气,听起来怎么觉着有些无赖?

慕槿抬眸,抱臂迈步绕着他,将他给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说罢,我向来不喜欢同相爷兜圈子。保不准哪天将我自己给栽了进去。若有事,还请直说,相爷也莫要装着平日里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了。”她掀了眼眸,睨向他。

这点事儿,还瞒不住她。

云盏这人,在他面前说话也要谨慎一些,虽然她并不惧他,可是防备之心还是有的。

“本相确实有事。”云盏看向一副笃定模样的女子,淡淡移开眼眸,转身对着她,波澜不惊道,“今日本相救了你,也不奢望你能真心回报。”

若是说他不近人情,倒不如说眼前这个女子比他更甚。真要回报,说不定也会被她给摆一道。

只是,想起方才的事,他原本平静的心又泛起几丝幽沉,拿眼看着那一脸淡然的女子。

“方才的事,本相都看见了。”他微沉了沉眉,负手看着她,眼里含着一丝认真,低声道。“你与谁交集,本相都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可唯独素和怜玉,不行。”

慕槿闻言,神色不由讶然。

他…说什么?

虽然她不能说出又不是她逼他进去救她的话,但是,听到从云盏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有些诧异。

他瞧见了她与素和在一起,又怎么了?

“相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提醒我。阻止我与素和交集。但是,人皆有自由,包括该选择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也是属于我自己的权利。”慕槿抬眸淡淡地看向他,想不通他是打的什么算盘。

“只是,我也有句话想要奉劝相爷。管多了闲事,并不见得对你有多少好处。相爷身处朝堂,这点芝麻大的事,就不劳相爷操心了。”

她对他今日的相救有些感激,他手上的伤,她也准备休息一下再替他瞧瞧。可是,他对他的伤并未有半分在意,她又何必替他烦恼?

况且,他管的事也是越来越宽了。让她心里的感激也仅存那么一点儿了。

“相爷的话,我谨记在心了,没事儿您老人家还是快回去罢,回见。”言罢,她摆摆手敷衍道,抬步便往房中走去。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只是,她并不喜欢有人干涉她的私事。

手腕上蓦地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道伴随着危险的气息将她往后扯去。脑袋传来一股疼痛,一下子撞入一块结实的胸膛中,身子也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这力道撞得她眼冒金星,让她愣了好半会儿神,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夜的事。

“你的话,不足以让本相放心。”云盏一手钳制住她的两只手,按在肩头。

另一只手将她身子给紧紧环住,头埋在她的发间,一股好闻的清香潜入他的鼻尖。让他心里一时有些沉迷。

方才他也瞧见了素和怜玉的动作,那时他眼里的情绪,瞒不住他。

素和怜玉与她相识,竟对她有着那样的情愫。这心思,怕是连他自己也难以察觉。

棋逢敌手,连他也看不透的人,又如何能让她轻易接近。

若他不阻止,以后若是她……

她若是完全信任了旁人,落入别人的圈套,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轻易罢休。况且,他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一根头发也不行。

此刻,他的心里没有试探,没有猜测。有的只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就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放心?她做什么关他放心什么事?

慕槿听着他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话,眉头不由紧拧。再不放手,她没被气死,也快要被他给勒死了。

这人的力道她早就见识过了。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挣脱。可惜现下不能向那夜一般,将他给狠狠地踹开。

“云盏,你别得寸进尺。”她使劲挣扎着。脖颈间被男子时不时呼出的气扑洒到,一张白皙的脸刷地通红一片。

他还欠着她三个条件,若是再这样禁锢着她,当心日后让他哭死了也没处找人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