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七十三章 距离

或许是因为上一觉已经睡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这醒来后所度过的第一个夜晚，玛卡根本没有合眼。

在与莎拉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性聊着耗过了前半夜后，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被他花费在了注视着魔法沙盘整理思路当中。

而后随着空气中的水汽渐浓又渐淡，一夜就那样过去了。

雨，到底是没有下下来。只是天气依旧捉摸不定，眼看着教人心中忐忑，像极了那些在家中客厅静坐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的面庞。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当朝阳拨开阴云向海岸洒下第一缕光辉时，那道熟悉的身影终究是出现在了中央营帐之外的旗杆旁边。

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莎拉，其实在那人走近时便已经发现了。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而是在待得对方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了，才从手头的忙活中稍稍抬起头来，往营帐里头的玛卡望了一眼。

沙盘桌边，玛卡冲着莎拉点了点头，莎拉这才提着半截人偶迈步走了出去。

……

“莎拉。”

赫敏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是就算已经来到了这营帐入口，她还是没能真正走进去。见到莎拉出来，她不由得便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虽然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论是自己的到来还是眼下开口说话，里头的那个人肯定都会有所察觉。

说实话，虽然她打心眼儿里不愿承认，但是昨天在远远看到那冰棺化开、“那个人”从里头醒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安心”远多过于“抗拒”的。

可能正是想要逃避那股让她心乱如麻的安心感，她才会在确认到那似乎真的是“他”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远离那个地方。

然而，在那之后对方很快便又匆匆找来，甚至又说了很多……很多放在以前大概绝不可能会向她们诉说的事情。即使他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可是很显然，他已经将为什么不能说的理由，都非常破天荒地认真地解释给她们听了。

而后便是一整夜的宁静，让赫敏有了足够的空间、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让头脑冷却，披着昏黄的灯光思考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到深夜才在那股仍未曾彻底散尽的安心感中沉沉睡去。

直至黎明前醒来，她才在恍惚间将将意识到。自打“他”从自己等人身边离开以后，包括她自己在内，大家也许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哪怕中间历经磨难与挑战，拷问着肉体又拷问着心灵，在自我质疑、决意成长与间或的放弃中徘徊前进，甚至最后还在白金汉宫那次事件里咬着牙割裂内心。

可就算是那样，仿佛已然真正不再有所留恋，临到头来，却似乎终究还是无法将那份感情彻底割舍掉的。

不光是她自己，还有罗恩，还有纳威、汉娜、金妮大家……当然，肯定还有那看似已经铁了心不再回头的哈利。

说到底，这不一直都是大家在期待着的结局吗？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定都是暗藏着内情的！与其去相信那个无论从外表还是从内心来看，都根本像是一个恶魔的“他”，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现在这个更加亲切温和的他呢？

即使，她至今回想起来，也依旧无法在那个“恶魔玛卡”身上找出任何能够证明“他”不是玛卡的瑕疵……

“格兰杰小姐，”出现在营帐门口的莎拉，冲着身后的入口撇了撇头，“不进去吗？”

正侧身望着东方天际的赫敏闻言，稍稍转过头来，下意识地朝营帐里扫了一眼。只是从这个角度，很难看到他的身影。

赫敏只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眼前的莎拉。她顿了顿，像是要岔开话题般地轻声道：

“我记得，最近你一直叫我‘赫敏’的。”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身形却依旧娇小如初的莎拉微抬着头，定定地看着她道：

“我以为，用以前的称呼或许能让你更快地适应过来……还是说，是我有些多管闲事了？”

听得莎拉这么说，赫敏不禁一时愣神。几秒种后，她才抿了抿嘴，而后终于将视线再次投向了对方背后的营帐深处。

莎拉见状，遂往一旁迈了一步，将门口让了出来。

“那我先进去了……还有，谢谢。”

而就在赫敏抬脚走进营帐入口的那一瞬间，稍远处某座帐篷旁的阴影中也刚巧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稍矮些的，搀扶着另一个高些的，在望见这一幕时，那身材高些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片刻的驻足停滞，被搀扶的那道身影微微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后退了半步。而后，一个声音极轻微地响起。

“走了，回去。”

“哈利！”

搀扶着他的女孩像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脚步不肯挪动，口中也轻轻唤了他一声。

原本以男孩的力道，即使伤势仍未恢复，也是可以轻易将搀扶他的女孩拉走的。然而在女孩那一声轻唤中，他还是又重新停下了转身的势头，脚步踌躇停留在了原地。

然后女孩话音再起，就那么抱着他的胳膊，认真地道：

“这些天以来，赫敏的心情肯定和你一样的……不，她甚至一定还要更加痛苦。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选择了去再次直面‘他’。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晚上卢平他们也都讲过了，不用说，那必定也是赫敏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作出的决定……不论‘他’怎么样，至少赫敏是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好朋友，而这一次，我想我们也依旧应该相信她，不是吗？”

女孩的话音渐渐落定，周围又恢复了静谧，男孩倒握着从不离身的宝剑，紧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

兴许又思考了一些什么，又或许其实早就已经没什么可以去想了，只是单纯放空了脑袋冷静了一下，男孩才又开口，望着那边的营帐怔怔地道：

“那个究竟是不是……‘他’，又或者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也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也许赫敏已经心里有数了吧！你知道的……她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