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遁行追敌之时,将手向林清越遥遥招去,解了林清越身边的域字真言,林清越怎敢怠慢,一出界域,就催动脚下疾火鞋前去,免得错过了这场斗法大战。

耳中忽听到原承天传来音讯道:“清越慢来。”

林清越一怔,急忙暂缓了遁术,静候原承天吩咐。

就听原承天笑道:“清越,你看刚才那场斗法如何?”

林清越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原大哥法术通神,此二人自是不敌。”

哪知原承天却叹息一声,道:“清越,你临敌经验阅历自是不足,却也不该虚词掩饰,你细细想来,再来答我。”

林清越不由脸色微红,大感尴尬,她刚才这话的确是脱口而出,也没经过深思熟虑,想来原大哥本就神通广大,这样说总是没错,却不想原承天却是最不爱听这些虚词恭维,自己以常情度之,却是讨了个没趣了。

她本是极其灵慧的女子,既悟己非,当即将刚才那场斗法的过程在距海中细细回味一遍,仙修之士,自是过目不望的,一番思忖罢,不由将螓首点了点,暗道:“原来如此。”

再次开口,就是小心翼翼了,道:“以清越看来,刚才这二人气势汹汹而来,似乎是智珠在握,可略遇小挫,就立刻退去了,这般前扬后抑,显见得其中有诈了。”

原承天这次传来的音讯中就带着笑意了,道:“清越可教矣。”

林清越得原承天这句一赞,刚才的那点尴尬之情也就随之而去,心中道:“看来以后与原大哥问答,真是要小心了。是了,原大哥知道我阅历不足,是以处处教我留心,那仙修之道,可不仅仅的避世苦修而已。”

心中既是欢喜,更是感激。

就听原承天传讯道:“此二人虽是玄修之士,可因前番与我交过手,自是知道我的根底,以他二人修为,怕是伤不得我的,可却汹汹而来,自是有诈,而刚才斗法,二人显然也未尽全力,就速速败退,更可证前方布有陷井了。”

林清越传音道:“既是如此,该当如何?”

原承天道:“修士斗法,非不得已而为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避,君子自该趋吉避凶,不可纵性逞强,此二人既知我是天一宗双特奉,却佯为不知,可见其必有置我于死地的绝大把握,否则此事若泄,天一宗宗规如山,怎是他等所能承受?”

林清越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此战开不得了。”

原承天这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在伽兰城中时,已对林黑虎坦露无疑,林黑虎于错愕之中,更带着七分惋惜,他与原承天相识在前,不想却让天一宗抢了先手,未免是人生至憾。

然而他对原承天侧身天一宗,也只是惋惜罢了,怎有他疑?他自是明白,以原承天的修为神通,那是任何门宗都会趋之若鹜,怎肯轻舍,而以原承天的孤傲之性,此次被天一宗招揽,也是必有说不得的苦衷了。

是以当原承天提及此事时,林黑虎也只是微微点头,以示知晓罢了,二人相交莫逆,宗门之别却又算得了什么。林黑虎唯一虑及的就是,日后两大势力开战之时,原承天如何自处,可不是大大难为他了。

此刻原承天传音道:“此战对方既是十足把握,自是开不得了,不过若是就此扬长而去,虽合趋吉避凶之旨,可对方既然费心布下埋伏,怎肯轻易放弃,终是一大后患。”

林清越知道原承天心中早就智珠在握,此话不过是想引导自己深思此事罢了。她怎肯让原承天失望,于是再次沉吟思忖起来。

原承天此刻虽与林清越并肩而行,可双方担心对答被人所窥,自然还是要用传音术了。过了片刻,林清越再次抬起头来,道:“原大哥之意,定是想去探查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手,布下何种陷井了,正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清越看来,原大哥此去探查,当有六七把握了。”

原承天微笑道:“清越试言之。“

林清越道:“这两位前来诱敌之人,已是玄修之士,想来对方实力必定不俗,同等级的修士,怕有六七人之多了,不过对方显然并无羽修大士,否则只需此人出面,原大哥恐怕就要落荒而逃了。“

原承天道:“清越可是高看我了,越界对敌,虽是仙修界常情,可连越两界对敌,绝无可能,大哥虽是自负,可哪怕是羽修初修之境,也可轻易将我诛杀了,‘落荒‘倒是不错,‘而逃‘这个’逃‘字,却是想也别想了。“

林清越脸色又是一红,知道自己推测错了,不过一直以来,原承天在他心中,就是天神般的不败金身,仙境灵慧,法术法宝,无一不是卓然绝世,稍有高估,却不是常情?

原承天也知道林清越心中不安,便侧过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大含鼓励嘉许之意,自是又让林清越心情大定。

于是林清越再度鼓起勇气来,道:“对方既无绝对能制住原大哥的人物,就只能靠仙修手段了,而既是拼的手段,原大哥想来更是心中有数,清越,清越玄承浅薄,实是想不出了。“说罢咬着下唇,便是羞涩一笑。

原承天赞道:“以你灵修境界,所历又少,却能有这番见解,已是难得了,你若不入禅修,谁还能入得去?是了,此去探查对方虚实,我的确有六七成把握了。只是清越在外,毕竟还是不放心,你且去金塔暂避吧。“

清越有心想观察原承天行事,此刻入塔,颇觉不甘,犹犹豫豫道:“清越颇想增进阅历,却不知怎样才能既不让原大哥担心,又让清越能瞧见外面动静?“

原承天笑道:“这有何难。“

先将金塔祭出,让林清越先掠了进去,然后再以一道域字真言将金塔罩住了。

那金塔既在域字真言之中,外人怎能瞧见,而清越却可在金塔的门户之中,清清楚楚的瞧见外面的动静,这空间法宝与无界真言相配,自是妙趣无穷了。

既将清越安置妥当,原承天这才加快遁速,向段金二修再度追了过去。

对方既然意在诱敌,总是不会就此扬长而去的,是以原承天更不着急,只是风字诀将遁速略提升了一些,以示追敌之意,他若是真个追敌,自然是有更高妙的手段。

如此紧追慢赶,已是去了近一千五百多里了,原承天一直将禅识放出,牢牢的锁在二修身上,对二人的细微动静,皆是明察秋毫。

忽觉心中一动,却是禅识传来了段姓修士的心声,这心声只有二字:“到了。“

段姓修士的这句心声本是他的浅浅意识,乃是自然而生,其本人恐怕也未在意,也正因如此,原承天的禅识才能感受得到,若是修士明知对手的禅识可窥心声,只需将灵识封闭自身,以自己此刻修为,又哪里能窥探得出?

段姓修士心声之中既是有“到了”二字,那么此处自是对方设局之所了,不过原承天因早有所防,是以离二修仍是有近二百里之遥。对方的布局自是困不住他的。

他就此放缓了遁速,将禅识再增强一分,向前方探去,一番探视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前方二百里处的地势极是诡异,此处本是荒山连绵,而在群山之中,现出一方湖泊来,此湖西侧为泥泞沼泽,东侧是茂密山林,若只是如此,原也是寻常之景。

可是在此湖的东侧,却有一座山峰,侧立壁刃,就像有天神举手中劈山之刀削就一般,那山峰侧面不生寸草,却有五金之光闪烁不定。

而最奇的是,那湖中突兀的现出一座小小的孤岛来,此岛中央深陷一洞,却是大放烈焰,分明是座小小的火山了。

如此一来,这个所在,若以五行而论,竟是将金木水火土囊括其中,以阴阳八变而论,则是乾坤巽坎离艮兑无所不包了,虽是少了个雷变之形,可只需有修士手中有引雷之宝,或是修成天雷之法,则是可补其缺。

原承天瞧见这种地势,心中立时想起一个恐怖的阵法来—九星大阵。

昔日秦公等人曾力邀周方晴,亦是想设一个九星大阵困杀自己,却因周方晴漫言高价,对方这才悻悻作罢,而如今对方既是无周方晴这样一个善测天机的异人主持大阵,也就只好千辛万苦的寻来这个绝地布下局来。

若是有测天之术的主持大阵,九星大阵随时可布,那自是威能绝伦。不过现在有了前方这块绝地,那九星大阵的威能也不会弱了。

只可惜对手虽是未敢小瞧自己,可毕竟还是将自己瞧得轻了。

那九星大阵玄妙无穷,识者甚少,偏偏自己却是大罗金仙转世,于这阵法玄机,早就视为掌上观文。

是以原承天既见此阵,不由微微一笑,心中忽的涌动一个念想来,对方虽有九名玄修大士,可既无周方晴这般的主持之人,其阵法威能就不知能发挥几何?其运用之时,也就未必能得其中尽妙。

那么自己是否可以略展胸中玄承?与对方斗上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