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许世安照例从朝花门出城,然而并没有朝之前的目的地进发,而是掉转方向,骑着快马出城往东南方向去了。

一直不远不近悄悄跟着他的九门提督和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将缰绳握得更紧,看来殿下的计策有了效果,这许世安果然藏不住了!

两人同时扬鞭,紧随其后。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在前面策马狂奔的许世安嘴边那一闪而过的冷笑。

九门提督做事很是小心,旷野道上人烟稀少,就算跟得距离不算近,也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们又故意放慢了脚程。

大雪纷飞,道路上银装素裹,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路上行人很少,再说人的脚印和马蹄印也不一样,单凭着马蹄印就不可能跟丢。

只是越跟着心中的疑窦便更旺盛,循着马蹄印看过去,倒 是往边关而去的方向!

九门提督心里一紧,这许世安好端端的去边关干什么?

跟随的侍卫也有些疑惑,“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边关朝臣没有圣旨不可擅入,要是被抓住,当以叛军论处……”

正是天人交战之时,九门提督一想起自己对殿下的承诺,心一横,“不,都跟到这里来了,不能半途而废,咱们小心一点,看看许世安究竟要干什么!”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要是这次无功而返,下次再想抓住许世安的把柄可就难了。

许世安到了边关之后,抛下了马匹,七拐八拐,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又绕了一圈后,竟然没有进关,而是顺势一拐,进了边关小镇上的一座客栈。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是一座客栈,风雪飘摇,外面揽客的灯笼已经残旧,大风一卷,门吱呀作响,呜咽之声时断时续,很是苍凉。

两人缩着头远远的看着,那迎客的小厮一点都不像迎来送往的生意人,面露精光,走路下盘稳重,一看就是练家子。

难道,许世安来北国慰问边关将士是假,刺探军情是真?

一个念头没转完,只见刚刚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从里面走出五六个壮汉,个个身上都穿着铠甲,额头上的纶巾都有一个用红线刺绣而成的“霁”字!

九门提督心弦一颤,连连后退,拉上侍卫跟后面有狗追似得跑远了。

等到他们一走,院子里的那些人顺势将头上的纶巾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不一会儿许世安也出来了,而紧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公孙璃!

“行了,人都走了,戏也演完了,将这些衣服都脱下来吧。”公孙璃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但凡是跟晏天霁沾上关系的,他没来由的就会有一种生理性厌恶。

“你说,他会信吗?”许世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薄凉。

公孙璃长吁了一口气,“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是你陪着他们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这九门提督又着急立功,添油加醋一番也说不定,看结果吧。”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时候许世安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会做出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可坏事一旦开了个头,便会不受控制,他现在和公孙璃算是上了同一艘贼船了。

闻言公孙璃冷笑了一声,犹如看穿了他的心意一般,”世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没有必要和我打哑谜了吧?该怎么做,你心里难道不清楚?难道你只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只想那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好减少你的负罪感?”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

公孙璃言简意赅的点破让许世安的脸色顿时变幻的十分精彩,他张了好几次嘴,恼羞成怒,“你胡说!”

这番辩驳很没有气势,听着心很虚,公孙璃用舌头抵了抵上颚,最后决定还是顾全一下许世安的玻璃心,”既然如此,那本尊主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你最后一次。”

说完他从大红的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许世安,“密信已经写好了,就算事发你也可以说是有人仿冒你的笔迹写的,可以将你摘得一干二净。”

信封还没有被密封,许世安拆开一看,是一封写给成国公的机密信笺,不得不说,公孙璃造假的功夫出神入化,要不是亲眼所见,许世安真要以为自己不知道何时写了这样一封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边关安宁客栈,万事准备妥当,成国公速来。”

许世安嘴角微勾,瞳孔微微一缩,眸中冷光稍纵即逝。

此时他不得不佩服公孙璃办事周到。

先是安排了一拨人在这个破败的客栈假冒成国公的府兵故意被北国太子派来跟踪的人看见,接着又以他的名义传信给成国公。

从这信到达成国公手里起,他定然不会怀疑,因为这几天都是许世安在给他通信,就连七七被关,都是许世安传递过去的消息,而成国公这次是私自带兵出关,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住在边关的晏国军帐中,定然是风餐露宿。

要是此时有个立身之处,又能探听消息,成国公必定会按照约定地点过来,如此一来,等到九门提督回去禀告,北国太子为了确认消息真假,再度派人过来查探时便会碰到真正的成国公和府兵!

一出绝妙的偷龙转凤计划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许世安从头到尾都有不在场证明,就算事后问起,两边对证之时定然会出现偏差,九门提督一方会咬定许世安是主谋,而北国太子之后派去查探的人又会声称并没有见过许世安,有意思的是,到时候对质的两边都是北国太子的人,如此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定可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