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帝一开口,许世安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陛下,当年是臣无知,错过了一块璞玉,如今追悔莫及……”

晏帝懒得听他在这里故作情深似海,他不耐烦的打断他,“世安啊,你们许家是外戚,在外人眼中是皇亲国戚,身为朕的贴心人,自然是要为国分忧,为朕分忧,想想你父亲,就是跟错了人才落得如今的下场,你们许家如今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你的背后是一百多张嘴在等着要吃饭,你可要想清楚。”

要是许世安敢娶晏七七,那就是在和他为敌。

这已经不是提点了,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站好了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站错了队……后果他根本无法承担。

他将晏七七比作璞玉,这更加令晏帝心生不快,好不容易拔除了晏天霁那颗眼中钉,国公府已经尽在他掌控之中,要是让自己如今最得信赖的宠臣娶了旁人,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到底是威胁起到了作用,许世安的态度不像刚才那般坚决了,但是依旧不吭声。

晏帝继续游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阻挡你青云路的障碍,该怎么选你好好想想朕今天跟你说的话。”

许世安到嘴边的话又被晏帝拦住了。

他的确是在犹豫。

能做到他如今的高位,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反而对当初未曾得到的念念不忘。女人关灯了一闭眼都是一个样,但是他又有点不甘心。

思绪纠缠又加上晏帝刚才那么一说,他竟然也有些踌蹴和迟疑了。

这一愣神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只得按照吩咐退下。

等许世安一走,已经乏了的晏帝并没有马上就寝,而是招来内侍监磨墨,晏帝思忖了片刻,下了一道圣旨。

大笔一挥,三两下就拟好了一道,盖上印章后卷起来放到锦盒里,对着内侍监道,“明天一大早派敏杰去许府宣读圣旨。”

敏杰就是内侍监总领敏公公。

只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晏帝才会派敏公公出马。

那内侍监神色一凛,急忙躬身领命,“遵旨。”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被叫起来领圣旨,已经擢升为兵部尚书的许世安此时正面色铁青的坐在许国公府的花厅里,脸色黑得就连端茶送水的丫鬟都不敢靠近,瑟瑟缩缩的奉上茶水后赶紧溜了。

许丞这才慢悠悠的踏进门来,刚才敏公公亲自过来宣了晏帝的圣旨,说是晋升许世安为兵部尚书,兼管兵马司,晏帝这个做法几乎是向朝野内外的人都宣告了,原先成国公一切能看得见的职位都由他顶替。

从北国回来后,许世安的心情更是沉闷了不少。

就连刚才传旨的敏公公都觉得奇怪,让许世子接旨的时候一连叫了三声他才反应过来,这还不算,就连该有的打发一两也没有,好像这外人看来恩宠无比的提拔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

还好许丞也在场,急忙站起来朝敏公公的手里塞了几个金锞子才算解了围,许丞亲自送敏公公出去。

“侯爷,您好好劝劝世子,成国公府如今在风口浪尖,就算是要娶也不能是现在啊,陛下没有赐婚也是为世子的将来着想……”

敏公公也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如今的许世安是得罪不起了,就算他自己甩脸子,那也只能干受着。

好在看在银子的份上,刚才受的那点委屈也不叫委屈了,话就多了起来。

那日去参加陛下宴会的人都是些青年才俊,像许丞这样上了年纪的老臣都没有受邀,所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许丞一无所知。

他乍然听见成国公的名号,以为晏帝又在翻以前的旧账,挥挥手表示不介意,“公公多虑了,世安自有分寸,我们和成国公他们,呵呵……”

两个呵呵已经表达了他不屑的意思,敏公公还不知道聊天已经聊岔了,眉头一簇,咦了一声,“不对啊侯爷,前日许世子又在陛下面前求娶晏七七,您难道还不知道?”

许丞一听,两眼瞪如铜铃,“公公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否则您以为这圣旨为何今天一大早就会宣?实不相瞒,陛下本就属意世子做他的乘龙快婿,那安和公主已经嫁过外夷蛮族了,如今她自己俗事缠身都不得解脱,况且成国公一走,国公府的情况一落千丈,今时不同往日,世子又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陛下又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这不,又怕世子多想,昨日连夜草拟了圣旨擢升世子呢,恭喜侯爷。”

听他一说,许丞心里也算知道了前因后果。

“多谢公公提点,公公有礼,请。”许世安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满脸堆笑的请公公出门。

许丞送走了敏公公,回来的时候发现许世安还跟个木头人似得呆坐在原地,他刚才有些得意了,一得意便有些忘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世安啊,你甩个脸色给谁看呢?万一敏公公回去禀告陛下,你免不得又要挨一顿数落,如今天大的恩典落在我们头上,你可不能再使性子了。”

他说了一长串,许世安这才缓缓的抬起眼眸,“使性子?你又听说了什么?”

如今面对这个父亲,许世安已经完全有能力和他抗衡了,所以也没将他当回事,换句话说,在许家,他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一个。

许丞如今仰人鼻息,也不敢说重话,嘿嘿干笑了两声,决定曲线救国,“世安,我听说陛下属意你,而且长公主对你格外青睐,你有没有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