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杰轻笑了一下,眸中的谄媚顿显,朝天拱了拱手,“成国公的幺女晏七七晏姑娘啊,要不怎么说她命好呢,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又和北国新君情投意合,就连咱们的新帝都对她青睐有加,以嫡亲公主的身份嫁与北国新君,可算是荣宠无双了。”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陈心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是晏七七那个贱人吗?果然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天生的狐媚子,晏国的天下……迟早要毁在他们手里,哈哈哈……”

此时的陈心柔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就想和余琳琅一争高下,没想到余琳琅天生好命,就算是死,也比她风光,让晏帝念了一辈子,她自己呢,到最后竟然如此惨淡收场,那高高在上的后位她小心翼翼的坐了一辈子,依旧没笑到最后。

“好啊,好得很,放心吧,本宫就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事到如今,陈心柔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也就放弃抵抗了。

敏杰在后宫能坐到总领太监也是个狠角色,闻言他嗤笑一声,“娘娘,身后事谁也不知道,您就是想到阎王爷面前告状,那也得看您有没有本事,安心的去吧,不劳烦您找,老奴百年之后自然会去找您的。”

“动手。”敏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的转身。

后宫之人,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荣宠一时的敏杰见得多了,失宠后后妃疯魔的样子也看得多了,内心毫无波澜,皇后殉葬也不能误了吉时,两个小徒弟很是机灵,端着一杯毒酒就打算往她喉咙里灌。

陈心柔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像今日这般被人按着往嘴里灌毒的事情绝无仅有,她呜呜了几声,身子不停的挣扎,可一点用都没有。

下颌被人捏着,她动弹不得。

“娘娘,先帝体谅您劳苦功高,所以特意为您着想,这酒喝下去啊见效奇快,就是开始会疼一下而已,后面就好了,您放心走便是。”

人在孤苦无依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想起前尘往事。

陈心柔此刻也是如此。

顺着毒酒入喉的那一瞬间,她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脑中快闪到了很多年前,她初遇晏帝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对晏帝是一见倾心,还是嫉妒余琳琅人见人爱,心生一计就开始勾引了。

虽然到最后她自己好像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可又好像是雾里摘花,水中捞月,什么都没抓住。

眼前逐渐被血雾笼罩,嘴里也开始不间断的往外吐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殿门重新被打开,两个小太监已经把陈心柔放开了,光亮的地面上全都是血迹,她想迎着光爬出去,再看看这广袤的天地和美丽的阳光,眼前的重影却越来越重,终于,她的手渐渐下垂,再也没了动静。

敏杰眼睁睁的看着陈心柔断了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去,看她死透了没有。”

小太监领命而去,手指在陈心柔的劲动脉上按了按,她身体没凉透,气息已经没有了,“公公,没气了。”

敏杰嫌弃的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开,“去,拖出去,和内侍监督办说一声,就说准备一口薄棺材就行了,陛下只说让她殉葬没说和她葬在一起,就一起送到陵里头,建个坟包子。”

内侍监总领大人都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会照办。

皇后殉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晏七七的耳中。

她知道,这其实是晏帝对自己的补偿。

那日她和晏帝恩断义绝后,晏帝也派人几次过来传话,说想见见她,晏七七心倒是很硬,竟从未答应过。

她如今是北国新君身边的红人,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晏帝更加不敢对她用强,召唤了几次后见她没来过只好作罢。

现在想起来,她连晏帝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但是却又在死后让陈心柔殉葬,大概也是一种弥补吧。

本来按照计划,晏帝死后晏洛谦继位,陈心柔就是唯一的太后,她争了一辈子,总算能得逞所愿。

可是谁都没想到,晏帝竟然留下了遗诏。

这两人果然是绝配,生在一起互相折磨,死了也要互相算计。

其实当初她和晏帝敞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本来也想去找陈心柔讨个说法,可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毕竟陈心柔在中宫多年,想要套话先不说容不容易,说来说去肯定又会牵扯出陈年旧事。

到时候她不管承不承认,定然会百般诬陷余琳琅。

那些肮脏的不堪之言,她不听也罢。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消息送到的时候,晏洛谦刚好在晏七七的宫殿里头,晏洛谦摆摆手,示意汇报的人退下,转身看向晏七七,“七七,当初先帝也是以义女的身份敕封你为公主的,宫里的玉牒也早已销毁,你无论认不认我这个哥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想要回来,这里随时敞开欢迎你。”

晏洛谦已经做了皇帝,可是在晏七七面前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兄长,和她说话也没有半点架子,任何事情都是有商有量。

就连称呼都是‘我’而不是‘朕’。

“谢谢。”晏七七话不多,表情也很平静。

其实晏洛谦的心里也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好像无论说什么,七七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咸不淡,不远不近。

可能就连晏七七自己都觉得好像对晏洛谦太疏离了,又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好明面上赶客,只好继续找话题,“皇后娘娘怎么样?身体康复的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