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帝听说晏七七醒了很是开心,起身亲自下銮殿去迎接,喜笑颜开的想抱她一下,没想到被晏七七躲开了。

“陛下,臣女才刚刚康复,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不能离陛下太近,以免危及陛下康泰。”从始至终晏七七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敛眉垂目,很是疏离。

晏帝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有诧色一闪而过,虽然平日里七七和她谈不上什么亲近,但也绝不会疏远至此。

这刚醒就过来,面色看着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是她听到了什么谣言?

“来人,把公主最爱吃的芙蓉糕端上来。”晏帝到底是老狐狸,就算此时心中疑惑万分,既然晏七七没有开口,他也不会事先挑起话题。

人贵语迟。

晏七七又直接拒绝,“不用了,臣女来见陛下并不是来吃东西的,而是有问题需要陛下亲自解答。”大病初愈的她大概是过来的太急了,苍白的脸上有些异样的红晕,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

晏帝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转头让敏公公给晏七七搬来了一个软凳,招呼她坐下,“慢慢说,不急。”接着使了个眼色让敏公公退下,敏公公很上道,出去的时候还体贴的关好了大门。

大殿本来就清冷,从郝连澈摄政晏国的时候,晏帝就将国家大事悉数交给了太子,自己差不多是个闲散的帝王了,也就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太子处理公务。

不过虽然大权移交给了太子,晏帝日常还是会来太极殿坐一坐,平日里群臣拜谒也是在此处。

晏七七熟门熟路就找到了这里。

“陛下,臣女有几个问题,想着让陛下能帮臣女解解疑惑。”

从头到尾,她用的称呼一直是臣女,并非儿臣。

晏帝的一颗心越来越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比往常更加和蔼了几分,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听着很是亲近,“七七想知道什么?”

晏七七这时候才抬起眼帘,平淡无波的眸光和晏帝疑惑不解的目光对视,其实在那一瞬间晏七七都有些怀疑了,按理说像晏帝这种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坦然的,他一本正经到连晏七七都觉得是不是公孙璃夸大其词了。

两人对视,她只能看到晏帝眼里的坦然,晏七七没有撤回视线,声音不疾不徐,“陛下,我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吐字清晰,说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晏帝,“现在没有外人在,您能跟我说实话吗?”

晏帝浑浊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就算是他想极力保持镇定,陡然沉重的呼吸声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蜡黄的脸皮也跟着不自觉的抖了抖,抽回视线,眼睛不自觉的瞟向一边,“七七,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谣言?”

“回答我。”

她声音不大,语气铿锵,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她平平无奇的声音问的胆颤了几下,晏帝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自然是你娘亲把你生出来的,七七,是朕不好,让你在成国公府白白受了那么多苦,你问这个干什么?”

晏帝顾左右而言它,跟她玩文字游戏,想转移话题。

既然开这个口了,晏七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我母亲是被您趁人之危后才有了我,对吗陛下?”

事已至此,掩埋在皮肉之下的脓疮被彻底挤破,话已经完全被敞开着说了。

晏帝的神色陡然变得颓废,长叹一声站起身回到龙椅上坐着,只是背影看起来佝偻了不少,“七七,你想从朕嘴里听到什么,是承认,是后悔,还是致歉?”

晏七七怎么也没想到问及此事,晏帝的回答竟然会如此干脆,反而还一副质问的语气,像是在埋怨她不该多事。

她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是还是不是?”

晏帝抬头和晏七七投视过来的目光对视,过了良久才答,“是。”

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晏七七呵呵苦笑几声,指甲紧紧掐着掌心肉才不至于当场暴走,努力呼吸了几下,让心绪平稳,“多谢陛下给了臣女答案,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解答。”

不待晏帝回答,她自顾自的说道,“臣女的父亲成国公,客死他乡,也是拜陛下所赐吧?”

晏帝浑浊的眸子有汹涌的情绪流过,连带着声音都低沉了三分,直接开始连名带姓的呵斥她,“晏七七,谁让你这么跟朕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真是帝王,你就算任性也要有个度!”

“还有,朕已经恩准你为成国公守孝三年,你是朕的女儿,就算是要报恩,三年孝期也够了,怎么,成国公的死你也想赖到朕的头上?”

提起晏天霁,就仿佛是在晏帝的心窝里捅刀子,当年威名赫赫的国公死后悄无声息,晏帝积攒多年的怨气才算平复了些。

晏七七旧事重提,就是在给晏帝难堪,他只差暴走了。

呵呵,现在说不过了就开始拿权威压人了,晏七七一点也不害怕,“许世安亲口对我说,陛下曾经许诺过他,只要我父亲一死,他就会成为晏国独一无二的新贵。”

事实也的确如此。

晏七七对死去的成国公一口一个父亲尊敬有加,对待晏帝的时候又是冷漠生疏,晏帝不傻,早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你今天过来,是想和朕秋后算账?”

还不等晏七七说话,他从鼻孔里轻哼一声,“也对,如今你有了大靠山,自然不会把朕这个失势的糟老头子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