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丞这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眼看计划正一步步朝着自己预想中的发展,许世安有些得意,不像平日那般孤傲,话也多了些,“ 当然是大美人,更重要的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俯首在许丞耳边一字一顿,“最重要的是,她天生……名器……”

许丞一惊。

“你……”

许世安的心情越来越好,拿起温好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烈酒入喉烧得他心肺都跟着火辣辣的,连带着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有凤鸣丸那么好的助兴药,没有容器来容纳晏帝砰然勃发的欲念又怎么行?我这个人就喜欢为陛下分忧,一并送齐活了不更好吗?”

喝醉了许世安不似旁人那般上头,脸色还是苍白的,在这寒冷的夜色中乍然一瞧面色显得更加薄凉,他右手转着空酒杯,眼神泛寒,“父亲,您在他手底下虚与委蛇了这么久,难道不想翻身做主人?”

不光是晏帝,包括太后,许家作为外戚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包括许丞自己,大半辈子都搭在了里面,即便是这样,许家人也没有讨到多大的好处, 反而近几年因为许丞跟太后走得近差点连官爵都没保住。

许丞老了,一颗虎胆也成了鼠胆,尤其是许世安还时不时的给他一点惊吓,他有时候竟然觉得苟且偷生也还不错。

许世安的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十分明显。

他这是存了异心啊!

许丞没喝酒,他十分清醒,听着儿子这般淡定的说出心中所想,他既惊又惧,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样做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要是早知道他要干大事,许丞就算是穷死也不会收下那几万两黄金将凤鸣丸的原料给许世安,这药人开始吃会觉得亢奋,再后来就会不知不觉成瘾,药越往后用就越会让人精神萎靡,相反对于情爱之事又会极度渴望,欲念会一次比一次强。

如果是有意识的服用,人的精神不会消耗太快,但要是长期服用,长此以往就会油尽灯枯。

要是及时戒掉这凤鸣丸还好,初期也就亢奋几天罢了,但是偏偏许世安在这个关头又给晏帝进献了美人!

如果是普通的美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熟悉房事的美人,这一环扣一环,晏帝不出所料已经被迷住了,此时如果谁敢找晏帝的不痛快,那就是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世安,你就不怕太医馆查出来吗?”

查出来就是弑君的大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人越是处在高位,就越是怕死。

闻言许世安笑得很是张狂,“查出来?怎么查?我在进贡药品的第一天,太医院的人都已经告诉陛下了,这是大补的药品,但是不能猛吃,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到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看着许世安无所谓的表情,许丞的后背陡然窜起一股凉意来。

是啊,世安从小都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他要是想动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许丞像是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子一般,也不知道他筹谋了多久,竟然能一步步实现这天衣无缝的计划。

“你既然打了这个主意,那为什么又要答应娶晏洛青?这也是为了迷惑陛下?”许丞指尖发颤,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其实他知道刚才自己问的都是废话,可是他不甘心,依旧想要一个答案。

许世安嗯了一声,“因为我突然发现,与其这么轻松的放过他们,倒不如困在手里慢慢折磨。”他是带着笑意说这句话的,许丞依旧听的心惊胆战,哑着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许世安面色和煦,只有一双眼睛里闪着阴鸷的光芒,宛如浓黑夜色下伺机而动的毒蛇,正嘶嘶的吐着信子,在一闪一闪跳动的烛火的照耀下更让人遍体生寒心惊胆战。

……

从上次在晏帝的寝宫中见过珞珈以后,皇后陈心柔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一病不起,在榻上病歪歪的躺了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这半个月以来,陈心柔就算是在榻上养病,却还是能准确掌握后宫中的一举一动。

她能如此精准的了解后宫的情况,倒不是因为刻意安排了人去打听,而是因为每天都有后妃来她宫里哭诉,说自从那个叫珞珈的骚狐狸进宫之后,她们仅有的一点荣宠都没有了。

荣宠消弭无影无踪的,不止他们,还有沁贵妃。

往常恩宠无双的沁贵妃竟然也有半个月没见过皇帝了,只不过她和其他来这里哭诉的妃子不同,一直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反倒还日日去御花园赏花抚琴,日子过得悠闲的很。

皇后的寝宫和御花园只有一墙之隔,沁贵妃悠扬的抚琴声丝丝袅袅的传到这边,正好被几个来给皇后请安的妃子听见了,这些人白眼一翻就开始酸了。

“原来她受宠的时候我们姐妹几个都没好日子过,要不是娘娘时时为我们在陛下面前说话,只怕日子更加难过。”

他们口中的‘她’自然就是沁贵妃了。

“就是就是,如今陛下厌弃她了,她还有闲心在这里抚琴,依我看啊,只怕抚琴是假,想重新求宠幸是真吧?放不下面子故意在这里弹琴搔首弄姿,想让陛下路过的时候能垂怜一二,殊不知今时不同往日了!”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话都是咬着压根说的,自己不痛快了,原先比自己有能耐的人比自己混的还不如,她们一颗扭曲的心总算是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