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郝连澈抓住自己双手的力度判断,恐怕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晏七七知道郝连澈的想法,脸上可以易容,可手就不那么容易了。

郝连澈的易容术和自己不相上下,但晏七七是个勤奋好学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某方面突出就不再学习,她反而最近日日钻研,易容术更是出神入化,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手上的纹理她早就已经想到了,此时郝连澈说中摸着的,正是她乔装打扮后布满老茧的双手。

只是这个动作在郝连澈眼中看着不算什么,但是在其他人眼里看来那就是大事。

他这个举动把站在一旁候着的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陛下初登皇位,身边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更不要说纳侧妃了,皇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难道,陛下不纳妃子的原因竟然是有别的喜好?

可这喜好未免也太重口了些吧?

天底下容颜绝世的姑娘多得是,陛下却独爱长着胡子的壮汉?

众人纷纷揣测也不敢真的说出心里疑惑的话,只是眼神纷纷变了。

陛下玉树临风,光是站在这里都能迷死一大片少女,可他偏偏目不斜视,将一个糙汉子的手抓在自己掌心中细细摩挲。

那画面真是不能直视。

郝连澈摸得很仔细,越摸心越凉。

这人的手和他的脸一样,看起来一样粗糙,掌心还有老茧,的确是做体力活的。

还有这身高也不太对,都已经快到他鼻梁了,七七的身高也刚刚到他的肩膀处。

如此种种,细细对比,的确是他多心了。

他面无表情的放开晏七七的手,眸子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话却是对城门守卫说的,“去找一个精通哑语的人过来问问。”

郝连澈果然是郝连澈,就算是易容骗过了他,他还是要最后确定才肯放心,晏七七就怕说话露馅才装哑巴的,没想到他竟然还不肯放自己走,心思确实缜密。

而郝连澈只是觉得这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七七了,他不死心,又不能太张扬,只能逐步试探。

陛下亲自下令,城门口的守卫效率不止高了一倍,精通哑语的人很快就被找到了,那人走到郝连澈面前行过礼之后,郝连澈又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郝连澈就是因为刚才偶然的一瞥,他和七七神似的眼神和深深烙印在他心中的眼神重合,所以他才要查个明白。

本来他是想让这人问乔装后的晏七七要干什么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怕晏七七是假装的,思虑了一番后,低声在精通哑语人的面前面前说了句什么,那人连连点头,然后才走到了晏七七面前。

那精通哑语的人既然是试探,便只会用手势,双手齐动,左右挥舞,正常人都看不懂他挥来挥去在干什么。

那人:“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晏七七沉吟了片刻,没有急着回答,她不得不佩服郝连澈心细如发,问的问题竟然这么刁钻,一般常人的思维肯定是先问她姓什么,从哪里来,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但凡是答错一句,她就走不了了。

好在晏七七还懂哑语,丝毫不慌,也跟着比划,“装的是鱼,拿出去换银子的。”

……

片刻之后,精通哑语的人走到郝连澈身边回禀,“陛下,这人说他住在山里,靠卖鱼卖野菜为生,每月都会让打上来的鱼晒干做成咸鱼拿到集市上贩卖。”

听他说完,郝连澈的脸色非但没好,反而沉下去了几分,他走过去用手轻轻掀开竹篮上搭着的布片,才刚刚掀开,腥味扑鼻,郝连澈顿时将头偏向了一边,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有了陛下的命令,已经封闭的栅栏再度被打开,晏七七终于有惊无险的走了过去。

回到马车上的郝连澈觉得自己鼻尖都沾满了腥味,挥手扇了扇风,让这呛人的气味挥发的更快些。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太过呛人,他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上都有腥味,就连一旁的摄政王都闻到了。

他吸了吸鼻子,咦了一声。

“怎么了?”

此时郝连澈心生烦闷,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多虑了,夜晚老是梦见七七不说,白天都能看岔,世界上相似之人何其多,这人不过是眼神和七七有些相似而已,他精神太紧绷了,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按照时日推算,即便是城门口早已贴了通缉令,只怕七七早就已经回到晏国了吧?

没想到摄政王眼神凝重,又凑过去在郝连澈的衣袖上闻了闻,方才答道,“陛下,这鱼不像是北国普通的水产,腥味甚浓,况且北国很多地方都封冻了,正是冬眠时节,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鱼,而且腥味甚浓的鱼,只有一处有,还极为难得。”

摄政王和郝连澈不同,他行军打仗多年,吃过不少苦,依靠草根树皮裹腹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这些年他别的本事没有,辨别食物的本事倒是一流。

虽然鱼被腌制了,腥味比往常更加浓厚,但是通过气味他还是能辨别出不同。

马车依旧缓缓行驶在道上,有了郝连澈的旨意,马路上人来人往,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郝连澈速来讨厌腥味,听摄政王一本正经的说着,他眉头紧蹙,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哦,是哪一处?”

摄政王想了想,“只有离’天穹尽头‘不远的冰河里才有,不过那地方人迹罕至,又怎么会有那么大……”

刚才郝连澈拦住人盘查的时候,摄政王不在场,只是远远的看着,结果陛下回到马车上后身上沾染了腥味他才多说了两句,还没等他说完,只见郝连澈突然掀开马车门,不管不顾,直接跳下还在行驶中的马车,几乎是飞奔着朝城门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