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倒在血泊中神智全失的样子,晏七七倏地想起那天在云府见到云羡最后一面的样子。

也是脸色青白紧闭着双眼,任凭她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她的心仿佛被拧成了一团使劲的挤压,窒息,像一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她拼了命的摇着景云时的双肩,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现代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

匕首不小心刺入左胸,要是不伤及器官还好,要是伤及了,真就回天乏术。

景云时的眼皮动了动,吐出一口气,“咳咳,别再摇了,再摇我就真死了……”

失血过多的他整个面容惨淡犹如白无常,瘦削的脸上一双湛湛双眸倒是被衬得更加深黑,眸光清明,语气缓慢,定定的看着她,“七七姑娘,你还生气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晏七七给了他一个白眼,想要将他扶起来。

“还生气吗?刀在那边……”他竟然紧紧抓着她的胳膊,非要个答案。

晏七七要跳脚了,“对,我恨不得捅死你,可捅死你我又很吃亏,还要进衙门吃板子,想来想去都是我吃亏,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景云时这才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追问了,刚才捏住她胳膊的手垂了下来,整个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晏七七的身上开始装可怜,“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就真死了,好疼。”

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装柔弱,晏七七的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景云时这么无赖?

“疼也忍着,你的药膏放在哪里?我先给你止血。”

景云时整个人都半靠在床头,虚浮无力的指了指桌上的药箱,“别拿错了,有几瓶是毒药。”

晏七七还真想毒死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静谧的房间内,连一根针掉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怎么也搞不懂景云时是怎么去参加比试的,那能迷倒十头牛的蒙汗药她也亲眼看见他喝下去了,怎么一觉醒来,她反而成了被迷晕的那个?

实在是太诡异了。

“是要听实话吗?”大概是伤口太深,药都渗透到了皮肉里,景云时的眉头蹙成了一团。

“当然。”

他闷哼了一声,“实话就是那茶我根本没喝。”

“不可能!”

当时是晏七七看着他喝下去的。

“骗你干什么,我好歹也师出药王谷,那茶水里有东西不用喝,况且金骏眉的味道我十分清楚,闻一闻就知道,只要沾染到一点异物,颜色就不对。”

晏七七敷药的动作很重,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道,“那茶我只是喝了放在口中未吞,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又尽数吐了出来。“

晏七七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抽抽的跳,咬牙启齿,“所以,你是假装晕倒的?又是故意让我把你拖回房间?”

想到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被景云时耍的团团转,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也诚如你所说,我装晕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世上竟然有如此阴险之人。

“那你是半夜偷偷跑到我房间给我下迷香的?”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景云时竟然心机深沉如此!

“不是。”景云时看了她一眼,“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

“说。”如果杀人不偿命,他这会儿只怕成了阎王殿的常客了。

“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迷药尽数吃进了嘴里……”

如果不是晏七七极力忍耐,她真想掐死景云时。

“所以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我不可能参加比试,甚至还想到了无数种后果?”这人能掐会算简直出乎自己的意料。

“其实从一开始,你端给我的饭菜中都已经事先下了药,所以不管我喝不喝,都会中计,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可以这么说。”

本来景云时以为晏七七听完又会怒不可遏,没想到她竟然面无表情,拿起毛巾浸入盆中,拧干后开始一言不发的为他血迹。

这太诡异了。

“七七姑娘,这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景云时服软了,这样的晏七七让他觉得很诡异。

晏七七眉色淡淡的,”景公子不必跟我道歉,是我技不如人,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亏她还担心景云时会不会死,这人阴险到走一步算十步,她没被他坑死算自己祖上积德了。

“我其实……”

他的话还在喉咙里没说出来就被晏七七凉凉的打断,“如果景公子不想我‘失手’再捅你一次,就安静些不要再说话了。”

“抱歉。”

床边放置的锦盘中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多个染了血的纱布。

晏七七的手也被染的通红。

景云时半依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要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晏七七真要以为他会一命呜呼,匕首削铁如泥,刺破皮肤更如同砍瓜切菜般轻而易举。

刀锋将他的左肩和左胸各切开了一条长口子,血迹汇流,从肩到胸再到腰腹再隐没到裤腰,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她手脚熟练的用湿布小心翼翼的一路往下,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

力度不疾不徐,她软若无骨的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他光着上身的时候,所到之处如细流,又如春风,抚的他痒痒的,麻麻的,皮肤有些许战栗之感。

晏七七也看见了。

“你很冷吗?都起鸡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