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他不管,可是许腾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了,是自己的贴身心腹,毫不夸张的说,许腾不是他的兄弟但胜似兄弟,主仆之间很多事情都已经心意相通,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许世安是文官,也是头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愤怒掩盖了内心的恐惧,一听许腾救活的机率很小,头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而他只想让许腾平安无事。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着:“要是许护卫醒不过来,本官一定会上奏皇帝,办你们一个医治不良之罪!”

许世安发狠的时候,表情看不出来有多凶狠,但是偏偏这些字串联在一起,总是能让人莫名的感到胆寒。

“许大人,这病症我等从未见过,就算是能治也要先找对症啊,病急乱投医胡乱医治只会适得其反,您就是禀告陛下摘了我们的脑袋,这位大人的病情我们还是不知道啊……”

“而且这病症起初看不出来有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位大人的四肢都有黑化僵硬的症状,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的病情就越是不利。”

“是啊大人,下官从宫里带来的解毒的药材都用了,根本就没有一点效果,我等从未见过毒性如此猛烈的。”

几个太医轮番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大堆,反正就是查不出来的意思。

许世安心烦气躁,想起昨天几个护卫还开玩笑说终于有心情和时间,可以领略一下这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了,没想到还没高兴多久就碰到了这等怪事。

一想起这,许世安的心中更是憋闷,一挥手将桌上的热茶扫在了地上,乒铃乓啷一阵乱响,“都给我滚出去!”

太医们却不敢滚,原因无他,他们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就算是这群人都死了,没有太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岗,所以只能呆在原地,当自己是个木头桩子。

晏七七刚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见驿站里有吵嚷声,声音听着极为恼怒,并且她对这个声音还很熟悉。

“太子妃,要不要奴才去通禀一声?让他们先收拾收拾,免得脏了您的眼。”那随从的小太监是个会来事的。

晏七七摆了摆手,“不用,我直接进去即可,都是老熟人,没有那么多礼节。”

她故意将“老熟人”三个字的音节说的很重,果然就见那小太监眼珠子转了两圈,晏七七不以为意,她本来就是故意说给他背后的人听的,最好能把某人气个半死。

“那奴才就在门口等着您,有事您唤一声就行。“

晏七七刚刚掀开门帘,许世安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心中更是火大,看见桌上还有个花瓶,想也不想的就砸过去,“还不滚?”

大概是把这群人唬住了,许世安听见了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接着,又瞬间没了声音。

来人没有想象中的落荒而逃,应该是吓傻了,许世安深吸了一口气,想回头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现在来找不痛快。

还没等他回头,带着一丝玩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啧啧,多日不见,许世子脾气见涨啊!”

这声音……

是一直在他心底盘桓许久,做梦都舍不得醒的声音。

许世安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他双眼瞪大,呆立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缘都冲到了脑门上,四肢僵硬竟然无法回头。

晏七七当然不知道他此刻所想,慢条斯理的找个干净的椅子坐好,这才朝着站在一边噤若寒蝉的太医们挥手,“都下去吧。”

太子妃来了,太医们才松了一口气。

“是,下官告退。”

许世安这才慢慢地回头,看着稳稳当当坐在梨花木椅上的女子,眼睛跟生了个根一样,紧紧的黏在她身上,生怕是个梦,不敢移开片刻。

凛冬季节,眼前娇小的人儿穿着一身粉锦金镶袄裙,外头披着一件红狐襟袄。

皮肤白若霜雪,脸颊透着些缕粉红,原先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已经瘦成了尖下巴,双眸亮如葡萄,就这么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秀丽端庄中透出一股美而不自知的娇媚,胜如春花,灿烂如梅。

她不笑的时候,双眼更是黑如点漆,盛满了星辰,吸引着他不断的沉溺其中,悠悠不愿意转醒。

女大十八变,再次相见她更加漂亮了,明珠生晕,美目盼兮,犹如仙子下凡,一颦一笑娇憨和明艳共存,此时晏七七又站了起来,削肩细腰身段已经玲珑有致,差不多过他肩头了。

许世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心中憋着一团火,在肺腑中打转,一直冲到了嗓子眼,喉头发胀,张了几次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往常在朝堂上舌灿莲花的许世安不复存在了,他像个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见心爱的女子面前,只有青涩。

可惜晏七七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她环视了这房间一圈,房内的摆设还不错,红木雕花屏风,双龙戏珠的熏炉,她用手扇了几下,还挺好闻的。

她看了一圈,双眸闪亮,心中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了,窗户完好,没有动过的痕迹,香薰也没毒,护卫自相残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歹人趁着他们不注意,在食物里下了毒。

“许大人,能否让这驿站的厨子过来下?我想问问他,你们这几顿吃的是什么,然后才能判断,对症下药。”

许世安整个人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楚晏七七在说什么。

晏七七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许世安的回答,只好转身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许大人?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