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晏洛青自己都已经嫁过一次了,也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可光凭眼角扫到他的衣衫,她的一颗心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脸颊也宛如晚霞一般红彤彤的,还是会忍不住娇羞。

“微臣参见长公主。”

许世安对她一向是以君臣之礼相待,面无表情的俊脸,进退有度的拜谒,一切都很妥帖,又偏偏让人无端生出些距离感。

仿佛明明在眼前,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晏洛青面露惊喜,上前就要拉起他,却被许世安极为巧妙的避开,转身佯装看着摆在大厅里都挤不下的金银财宝,眼中都是疑惑,“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吗?”

晏洛青讪讪的收回空落落的手,有些怅然若失,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的,这些都是庆祝你擢升三品左侍郎的奖励。”

“那微臣谢过长公主了。”

没有她想象中期待已久的惊讶表情,甚至连刚才的那番答谢话中有毫不掩饰的敷衍之意。

晏洛青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失落,扯出一个笑脸来,“世安哥哥,上一次你帮我描绘的丹青很好,最近我在宫中闲来无事正想找个师傅学画画,你可以教我吗?”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虽然她还在孝期,看似一身白衣素服的打扮,可脸上的妆容是花了心思的,看似惨白的脸上隐约透着几抹红晕,身上的熏香是朱雀街最新推出的胭脂香,暗香涌动,面色含春,就算是新寡也露出了三分娇羞来。

这才短短半月不到,她都已经往许府跑两回了,有没有企图,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还没等她再次靠过来,许世安又倒退了几步,声音空淡淡的,“多谢长公主抬爱,只是微臣初次入职兵马司,还有很多细节尚且不清楚,对于教授公主作画一事,微臣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一听说是兵马司,晏洛青眸光一凝,咦了一声,“那不是晏七七那个贱……”话说出口她才惊觉不对,急忙改口,“你成了成国公的手下?”

表情看似极为震惊。

许世安低垂的双眸微微一缩,再抬起时已然恢复了正常,嗯了一声,“这都是陛下对微臣的抬爱,微臣更要努力才是。”

“所以,你刚才一大清早是去了成国公府?”

或许是因为恨屋及乌,晏洛青对于晏七七的任何事情都格外敏感,一听他还在往成国公府跑,心中的嫉妒如排山倒海一般朝她袭来,心如针扎,妒意怎么就压抑不住,喷薄而出连带声音都开始变得尖利起来。

她得不到的东西,不管是谁都休想得到,即便晏七七远嫁北国了,只要许世安一日没有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就一日不得安生。

许世安好看的眉头蹙的更深了,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晏洛青,“我去哪里,你有意见?”

他之前还会客套的称呼她为长公主,自称微臣,尊卑有别。

可一旦提及晏七七,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么一想,晏洛青心中的妒意更是控制不住,急切的质问,“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贺东来是你杀的吧?就为了给那丫头报仇?”

在晏国凡是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个个都不是草包,虽然照样花天酒地,逛青楼作乐,可身边同样会有武功奇高的暗卫跟随保护。

每个府上每年养暗卫所花费的银子都不是小数。

暗卫之所以有这个名称,是因为他们干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杀人越货很是平常,否则单凭世家子弟在朝为官的那一点浅薄的俸禄养个门童都费劲。

既然是在刀尖上讨生活,干得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只要钱给的多什么都能干,同样这些暗卫许国公府也有。

晏洛青不是不谙世事的长公主,对于大臣们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也早有耳闻,只是如今当着当事人的面挑出来,实在是没过脑子,被逼急了。

许世安慢慢的偏过头,望着站在身侧的晏洛青,眼底的薄凉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原先只以为他是性子冷了些,其实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可是今天,那样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冻成冰碴子,让她浑身发寒。

许世安身高七尺三,晏洛青才到他的肩膀,她头一次感觉到了令自己无所适从的压迫感,手脚发软想逃又迈不动步子。

她听见许世安凉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七七在狱中受苦,是你安排的?”

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声调。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露出马脚,心里更慌了,努力扯出一个看似温柔的笑容,只是吞吞吐吐的语气出卖了她,结结巴巴的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世安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啊,贺东来我根本不认识。”

许世安从鼻孔里嗤出一声冷笑,“是吗?真不认识?那就不巧了,微臣前几日在抄那杂碎家当的时候不小心从他书房里翻出来了这个。”

不知道许世安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卷抽,刷的一声,那卷轴无声滑开,“山河永昼图,北禹的成名作之一,现在黑市上的价格是十万两黄金,当然,还不包括那个装着画卷的沉香木盒子。”

他越往后说,晏洛青的脸色就越是惨白。

“全京城能一下拿出十万两黄金现银的家族十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而按照这画流入黑市的时间来推算,有能力有财力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成国公。”

晏洛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许世安说的是自己,没想到竟然将矛头指向了成国公,她瞬间附和,“是啊,七七入狱,成国公救女心切,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求贺东来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