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秋猎

秋日来的很快，随着第一场秋雨落下，和桐阳城有关的那些事情，便被大雨一起冲走了。

又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顾佛之前因为死不承认自己贪污受贿，并且公然在朝堂上表达了自己对于桐阳城□□的看法，不过是贱民生事罢了，导致整个朝堂平时一向隐忍的官员们也忍不住辩驳了起来。

总而言之，相比于陆鼎还有平定桐阳叛乱这一条来将功抵过，顾佛的惩罚要严重很多。

罚没家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众人察觉到了这背后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皇帝似乎，逐渐对顾佛失去了原本的容忍。

而魏明，是个似乎可以取代顾佛的人。

同样的，司徒风的地位水涨船高，如今也是应安城炙手可热的红人了，相比之下，原本陆鼎的儿子陆凌云，大半风头全部都被司徒风抢走了。

不过，因为司徒风太忙，导致杨姮很难在宫中见到司徒风，而因为她去桐阳的事情，皇帝对她的看管也更加严密。

念秋他们，之前因为帮助杨姮逃跑，所以受到了很严厉的惩罚，差点出事了。

让杨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居然出名保住了念秋他们几个，不过当杨姮去拜谢之时，皇后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受人之托。

追溯源头，开口请皇后帮忙的人，居然是魏曜。

魏曜出事回京之后，杨姮就没有机会见到他了。虽然宫中的御医往温国公府去了一波又一波，但是魏曜的双腿仍然毫无动静。

对于魏曜这件事，杨姮心中是有愧的。

杨姮不能出宫，便央求了红袖姑姑，替她出宫谢谢魏曜。

魏曜没说什么，只是让红袖姑姑带回了一句话。

“是我技不如人，此事与公主无关。”

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魏曜没有点破，但如今的杨姮已经能够确信了，魏曜会沦落至此，必然和魏明有关系。

陆鼎在安静了一个月后，皇帝便另外下旨，找了个理由恢复了陆鼎的官职，让陆鼎上朝。

有好几个谏议大夫原本以为看到了曙光，能够将顾佛和陆鼎这两个毒瘤去处，可皇帝这到圣旨一袭，那几个谏议大夫全部罢官了。

不过，这日杨姮与司徒风在藏书阁见面，司徒风告诉了杨姮一个消息。

“那几个罢官回乡的谏议大夫，全部在回乡途中死于非命。杀人的都是陆鼎手下的人，那些人甚至都没有故意掩盖自己的身份，明晃晃地挂着陆府的令牌，其中有一个，还是陆凌云杀的。皇帝知道这件事了，但是直说让刑部处理，并不关注。”

杨姮看着藏书阁外漆黑的湖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显得这湖水漆黑森冷。

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杨竟不是不关注，只是不在意，也不想管。那几个谏议大夫平常劝谏就很多，只是也都知道杨竟昏庸，所以平时劝谏也注意分寸。但这次，顾佛和陆鼎吃了大亏，他们没有掌握分寸，杨竟那几日下朝之后盛怒，惹得宫中多了好几条冤魂。

司徒风说道：“莫轻书和闻人墨如今应该逃去了泯洲，我原本是想让他们南下的，但是他们却说南下并不安全，平陵虽然远离应安，但是南方的那些官员自称一派不说，很多也都是陆鼎和顾佛的爪牙，反倒是泯洲城之前因为矿山的事情，清洗了一边，那里如今没有什么顾佛和陆鼎的人，却反倒安全。”

杨姮也是后来回到应安，才从司徒风那里得知这件事的。不过，她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司徒风会滥杀无辜。

“闻人语是否也和他们在一起？”

司徒风没有想到杨姮会询问闻人语，说道：“闻人语和他们不在一起，之后我曾经仔细查找过，闻人语失踪了，战场上清点尸体也没有发现她，不过……战场上死了的人很多，也许一楼也有可能。”

杨姮皱眉：“我觉得闻人语没有死。还是要继续寻访她的下落。都说的闻人者得天下，虽然我们要让这天下变一变，但如果处理不得当，到时候就可能群雄割据，天下大乱，如果闻人语落在了利欲熏心的人手中，‘闻人’二字便会成为最可怕的一样武器。”

司徒风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寻人如同大海捞针，如果有人有意隐藏，那……这就更难了。

“对了，闻人非有四名弟子，如今闻人墨在泯洲，闻人语不知所踪，闻人烟久居平陵，闻人聆……回京之后，也失去了踪迹？”

闻人聆，杨姮微微皱了皱眉。

“闻人聆不是失去了踪迹，我的人看到他进入应安之后，便住进了温国公府，我曾经让人去联系过闻人聆，但是魏明断绝了闻人聆和外界的联系。我担心……”

魏明想利用闻人聆做些什么。

“我们要想办法联系上闻人聆，他出现在应安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杨竟一定会召见他。如今他在魏明手中，我猜不出魏明想利用他做什么。”

司徒风：“我亲自去温国公府走一遭，一定找到闻人聆。”

杨姮抬头看向司徒风，月色下他的脸庞坚毅，星目湛亮，就像是漆黑深宫里唯一的光。

“司徒风，我们选的是最危险的一条路。我们的力量太弱了，顾佛和陆鼎有了嫌隙，因为桐阳的事情，顾佛损失惨重，我已经让人在京城宣扬了这件事的根源，是陆凌云想要去桐阳领功绩，才导致最后桐阳出事，但是这不足以让他们反目成仇，我们还得助力一把。”

司徒风：“这不难，只需要顾佛明白，我的的确确是在帮陆鼎做事就可以。至于陆凌云，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杨姮微笑：“你打算利用陆凝云做突破口吗？之前你几次救她，已经博得了她的好感，只是，好不足以让陆凝云放弃太子妃这块肥肉来投奔你。”

“她不是一个心中只有情爱的女子，相反，她比陆凌云更有头脑，喜欢的也是权势。”

司徒风叹气：“原本我是没有想到办法的，但现在有了。你说，如果闻人聆帮我呢？他开口，假的事也会变成真的。”

“你想——只是如此的话，你会很危险。一旦陆鼎有所怀疑，将这件事告诉杨竟——”

司徒风面若寒霜，波澜不惊地说道：“那就走另外一条名不正言不顺，但同样能达到目的的路。我死之前，一人一枪，也要杨竟，陆鼎，顾佛为南梦村几十条性命血债血偿。”

只是那样，天下必然大乱。

若天下未乱，那么司徒风必然死路一条，变成谋杀皇帝的刺客，而南梦村的冤屈也无法真正洗掉。

如今做好的办法。

是清君侧，除了陆鼎和顾佛，控制住原本属于他们的兵马，逼皇帝退位，让太子继位，天下三五年内仍然可以保持安定。

而利用这三五年，司徒风和杨姮便能控制住那些兵马，朝堂局势若是再次风波，兵权在握，无人可以成为他们的威胁。

“不会到那一步，毕竟，闻人语的确说过，你非池中物。”

司徒风眸色微暗，却并不因为这句话感到高兴。

因为闻人语还说，他与杨姮，不能善终。

不过，司徒风仰头，望向碧梧宫中的那棵树，笑道，杨姮不信命，他也从来不信命。

司徒风与杨姮分别之后，打算次日便去温国公府寻人，可让他和杨姮都措手不及的是，魏明竟然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将闻人聆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对于闻人非有多重视，无人不知。

但得知闻人非已经仙逝，而闻人聆尽得闻人非真传之后，皇帝当庭下旨，封闻人聆为新一任的国师，入住望星阁。

望星阁原本是闻人非在应安城居住的地方，但是闻人非当年在的时候并没有完全修筑好，这些年闻人非不在，皇帝却一直在让人修缮这个地方，其华丽程度，不输于皇宫。

只是，望星阁的守卫必然要比温国公府更加严密，司徒风和杨姮想要接触到闻人聆，难度更大。

谁也没有想到，机会来的无比之快。

皇帝要秋猎。

大梁历来有秋猎的传统，但是杨竟本人弓马并不娴熟，所以在位以来对着秋猎这项活动并不热衷，也不知道怎么，今年忽然就想要秋猎了。

杨姮打探之后，才得知，秋猎竟然是顾佛提出的。

顾佛被冷落了好几个月之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大约秋猎是假，顾佛想讨皇帝欢心是真的。

顾佛感受到了威胁。

因为司徒风掌控了西营一半人马之后，西营逐渐开始了分裂，也许是因为久居军中，司徒风轻易便得到了西营那一半的军心，甚至隐隐有得到另外一半的趋势。

除此之外，司徒风告诉杨姮。

乌南边关，原本是陆凌云的那些军队，大半已经是他的人。

而他那位在边关共同经历风雨的，一直潜伏卧底在陆凌云身边的军师，也已经来到了应安。

秋猎地点选在应安城外西郊群山，大约三个时辰的路途。

太子监国，皇后留守。顾美人同行，让人意外的，杨姮说想一起去秋猎，杨竟居然同意了，于是杨姮便混在了一群妃子美人的马车中间，一路昏昏欲睡，直到——司徒风造访。

“我的那位朋友先前便藏在桐阳，我们得到的账本，也来自于她。此次秋猎，顾佛想要卷土重来，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秋猎，是最好制造意外的时机。”

“只有，有个忙，想让公主冒险一帮。”

天明时分，杨姮望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出现在她马车里的司徒风，懒懒地笑了笑。

“难得阿风哥哥求我，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的那位朋友，想亲自动手，她与顾佛，有些旧仇。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杨姮想了想，说道：“一会儿我要下马车休息，会带宫女去附近的树林，你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偷龙换凤。念秋会帮她易容。”

“不过，阿风哥哥，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柳如漻。”

杨姮念着这个名字，忽而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