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然无精打采:“加拿大。”

纪筝震惊,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那你呢?”

“他们要我一起去。”

“可是你大学还没毕业呢?”

“是啊,”童然烦躁地抓抓头发:“我爸妈说让我这段时间直接申请加拿大的学校,到时候直接跟他们走。”

纪筝端起水杯又放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末了,二人相对无言坐了会儿。

“你跟路子霖说了吗?”

“还没,”童然闷声:“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纪筝沉默几秒:“要分手吗?”

童然睫毛颤了颤,撇撇嘴,声音带着故作无所谓的轻松:“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我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难道我要跟他异国恋吗?”

桌上的锅还在沸腾着,一缕缕浓白带着鲜香的雾气从锅底升腾,在二人面前消散。

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到最后,童然眼眶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红了一圈。

和童然分别后,纪筝打车,鬼使神差报了周司惟工作室的地址。

到了之后下车,她站在路边,有一丝无措,来之前也忘了问周司惟在不在这。

纪筝沿路边走了几步,在附近公园里的椅子上坐了会儿。

盛夏时节,月季的绯红显出一种靡靡之态,叶片饱满而色浓,在夜色中愈发抢眼。

三三两两的人从她面前经过,手机铃声响起,纪筝回神,把手机贴到耳边。

“和童然吃完饭了吗?”

“嗯。”她垂着视线,忽然冒出一句:“周司惟,你在工作室吗?”

“在,”周司惟说:“怎么了?”

“嗯……”纪筝吸了吸鼻子:“那我上去找你了。”

“你在哪?”周司惟似乎皱起了眉。

“这边的公园里。”她说着,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落落,”周司惟声音穿过电波,有安抚的力道:“拍个位置的照片给我。”

纪筝依言照做,知道他要来,乖乖坐着等。

没过多久,她垂着的视线里,出现被月光投在地上的身影。

纪筝想也没想,径直起来扑到那人的怀里。

她声音怅然:“我好想你啊。”

那人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一颤,不可置信:“纪筝?”

不是周司惟的声音。

纪筝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像石膏凝胶黏住,手一松,抬头看到程醒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

“程学长。”她说着,磕磕巴巴,退后,膝窝碰到椅子边缘,一屁股坐了下去。

也就是这时,纪筝看到了程醒身后几步外的周司惟,神情在暝灭的灯光中,似笑非笑看着她。

第39章

半圆的月亮斜斜挂在树梢上, 公园里的路灯是浅杏色,渡在一圃的茉莉花中,银白柔和。

纪筝想, 自己的脸色此刻也和那花瓣一样白。

周司惟手里还拎着一份草莓绵绵冰, 走过来自然而然把她拉起来, 十指穿过她指缝, 扣到身后。

“怎么过来了?”他问程醒。

程醒目光扫过相握的手一眼,笑道:“路过, 看到纪筝一个人坐在这过来看看。”

周司惟神情淡淡:“那我们先走了。”

纪筝还没从自己抱错人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机械地跟着他走。

她手里被塞进一份绵绵冰,傻傻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司惟的声音有点凉飕飕的, 从头顶传过来:“可能是在你抱程醒的时候。”

……

纪筝被噎住, 把吸管插进杯子,觉得自己不该说话。

周六的办公楼很空,大厅中只留了一两个白炽灯,除去电梯平稳运行的声音外只有她吸溜吸溜喝草莓绵绵冰的声音。

纪筝另一只手被攥得很紧,悄悄抬眸看了一眼。

周司惟没什么表情,眉眼清淡,喉结处的扣子被解了一颗, 露出一段凸出的漂亮锁骨。

她莫名有点不安, 张了张嘴:“周司惟。”

“嗯?”他侧眼。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走廊的声控灯随之亮起, 空旷寂静, 工作室的门还开着没关, 屋内大亮, 空无一人。

纪筝咬着吸管走进去, 身后随之一声玻璃门被反锁上的咔哒声。

她还没来得及向前走一步, 被人反手扣到玻璃门上。

周司惟一手护在她后脑勺,另一只和她十指相握的手顺势压着贴到冰凉的玻璃上。

他屈膝抵着她腿,温热的呼吸随着俯下的身一起,锁着她,嗓音很缓很慢:

“怎么还当着我的面,给我带绿帽子呢?”

“我没有……”纪筝掌心被杯子外壁沁湿,握着横亘在二人之间,小声辩解:“我认错人了。”

周司惟垫在她脑后的手离开,抽走她手里的塑料杯,随手丢进一旁空旷的垃圾桶里,发出“咣当”一声响。

他用冰凉湿润的指尖轻轻捏住她下巴,轻声说:“你说你想他。”

力道其实一点都不重,纪筝顺从地抬头,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忽然一笑:“周司惟,你是吃醋了吗?”

周司惟眸色一顿,微眯眼。

纪筝以为他要嘴硬不承认,笑容更大了一圈:“是不是,我是不是说对了?”

她还要得寸进尺地说些什么,被人用指腹抵住唇间,周司惟冷不丁地说:“是。”

他凝视着她,眼底像积着墨:“我嫉妒。”

说着,他顺势搂住她腰,把人带到怀里抱着,下巴搁在她发间:“纪筝,别让我看见。”

像呢喃的话语在耳边,纪筝胸腔一震,回抱住他,声音放轻:“我真认错人了,我以为来的是你呢。”

她错开脸,唇贴在他颊边亲了一下:“周司惟,我是来找你的,我想你了。”

少女的唇冰凉,带着草莓清甜的气息,周司惟退开,低头覆上她的唇。

纪筝手环住他脖颈,日趋熟练地尝试着去回应。

工作室里空旷寂静,白色的墙面和灯干净整洁,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原本隔着布料在腰间的手慢慢挑开衣角,冰凉的指腹和掌心径直接触她纤瘦平坦的肌肤,纪筝在迷糊中分出一丝清醒的意识,介乎羞赧与隐隐的期待之间,然后周司惟并没有再往上,只是轻轻摩挲着腰后脊柱处的一小块肌肤。

这些日子里,这样动情升温的时刻有很多,他始终恪守着防线,没有做出任何叫她觉得不适的行为,最过分难耐的时候,也只是埋在她颈间,轻喘着气,肌肤厮磨。

纪筝红着脸,唇角和眸中染上湿润的光,触觉过分敏感地感受到腰间在递增的抚摩力道。

一会儿后,周司惟将她碎发拨到耳后,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现在回家吗?”

纪筝点点头,抚平衣角,瞥了眼垃圾桶里孤零零的粉色塑料杯,最后一点草莓绵绵冰已经化成一滩水。

周司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等会从楼下再买。”

这次买了椰子味道的,纪筝回到家刚好吃完,和周司惟告别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记了正事。

她本来是想要和他说出国的事情的。

躺到床上,纪筝又生出一点对未知的恐惧感,恐惧知道周司惟的反应。

她握着手机纠结了半天,看天花板的灯光刺眼明亮,决定暂时先不说这件事,等知道她是否能拿到名额后再说。

-

九月开学之后,纪筝按时提交了报名表,竞争这十个名额的人不少。大三上课也多,纪筝如常上课,每天奔赴在教学楼之间,和周司惟见面的时间减少。

周六下午,她终于腾出时间来,和周司惟一起看了场电影,电影是一部大火爱情片的第 二部,本以为会是原来故事的延续,没想到是完全不同的新发展。

不如第 一部动人,帝国大厦上男女主分别之后再遇,纪筝记了好久。

走出电影院,天色将暗,灯光如繁星挂在天边。

纪筝突发奇想,拉拉周司惟的手问:“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怎么办?”

周司惟皱眉:“为什么会分手?”

“万一吗?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或者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不会,”周司惟停步,侧眸:“没有这个可能。”

纪筝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被一通电话打断,是路子霖打来的,喊他们俩去吃椰子鸡。

二人到的时候,卫昔也同时刚到,圆桌子只剩下三个相连的位子,卫昔便坐在纪筝旁边。

她坐下时卷起一阵清凉的香,像是茶韵与睡莲调和而成的香水,沁人心脾。

店里的饮料大都是凉的,纪筝经期临近,没法喝凉的,周司惟在桌子捏捏她的手,敛眉说让她坐一会儿,他去给她买热饮。

周司惟刚走,卫昔起身,笑说:“我也去买杯热奶茶喝。”

“打电话让他帮你带吧。”纪筝侧头。

“不用,”卫昔捋了捋头发:“刚好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