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前夜,阿奇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擦拭着他的双刀,盘成一团的阿戈斯蒂诺闭眼享受着炉火的温暖,阿奇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从他那个冰冷的铁笼子溜出来,试图待在阿奇身边。

“少爷,真的要带上老爷吗?”克肯问,从埃德蒙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虽然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发自内心同情阿奇,得摊上多么残酷的父亲才会把阿奇弄成这样缺爱的人。

“我需要赛尔特第一时间解除诅咒,更何况,把他单独留在家里……我不放心。”阿奇冷冷地说着,阿戈斯蒂诺睁开眼睛探着身体凑近阿奇的腿边,被阿奇瞪了一眼后又很快缩了回去。

“我们还不确定那是不是你要找的女巫,这一路颠簸,老爷怕是吃不消,毕竟……你懂的……他呃……是……”看到克肯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出老爷是条蛇这句话,阿奇翻了个白眼摇摇头上楼了。

克肯蹲在阿戈斯蒂诺身边,尝试抚摸他的头顶,呲溜呲溜的蛇信子让克肯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可他还是想摸摸看。

“听说您很渣啊老爷,少爷变成现在这种孤僻冷漠的消极攻击性人格都是因为你对吧?你基本毁了他的童年,导致他极度缺爱、性格发育不健全,我知道你没法还嘴我才说的,你是我认识的最差劲的父亲,即使我父亲经常打我,也没你差劲。”

克肯看阿戈斯蒂诺安静听着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又接着说起来:“我父亲有酗酒问题,每次他打我,我母亲甚至不敢阻止他,所以我后来离家出走,一个人长大太累了,我完全站在少爷那边,庆幸的是他有个爱他的母亲,但她也被你惹的祸害死。现在少爷不得不背上复仇的使命,你知道他每天训练有多辛苦吗?他这么辛苦还要坚持的原因无非是把你变回来。”

克肯知道阿戈斯蒂诺能听懂他的话,起初那威慑的蛇信缩了进去,从一条蛇的脸上,克肯竟然看到了落寞的表情,多么神奇。

“埃德蒙说……你还没来得及向少爷道歉就变成了这样,你确实需要对他道歉,但我觉得那并不是少爷最想听的,也许……他什么都不需要你说,只是希望你能变回来,他只是个□□凡胎的普通人,我真不愿意看见他每天那么辛苦,如果有一天你能恢复人形,希望你能努力把亏欠他的一切补回来。”克肯轻轻拍了拍阿戈斯蒂诺的脑袋起身离开了。

阿戈斯蒂诺歪头凝视着炉火,随后他爬到二楼阿奇的房间,乖乖钻进床尾的铁笼里,聚精会神地盯着阿奇的背影。

阿奇并没睡着,他也知道阿戈斯蒂诺来了,本来脑子很乱、心绪不宁的阿奇慢慢平静下来,几分钟后就安心地睡着了。

清晨醒来时,铁笼里的阿戈斯蒂诺不见了踪影,阿奇跑下楼,只看到克肯正布置餐桌。

“他在哪儿?”

“老爷呃……他……”

“怎么了?”

“我看见……他呃……”

“说啊!”阿奇的怒斥吓得克肯差点打翻手里的托盘。

“半个小时前我看见他进了外面的树林。”

“为什么你不拦着他?他应该和我们一起上路。”

“也许他不愿意再拖累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阿奇来到克肯面前,这家伙看起来很不对劲,一脸心虚不敢和阿奇对视。

“大概率是昨晚……我对他说了句他是世上最差劲的父亲……”

“你……”阿奇抬起拳头咬着牙没有打下去,他转身冲出大宅跑进了树林。

“你在哪儿?给我回来!你没有地方可去!你会死在外面!听见我的话了吗!回来!”阿奇高声喊着四处张望,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着,跌跌撞撞、气喘吁吁。

走的越深树林中的晨雾就越浓,阿奇喊的嗓子沙哑还是没能找到阿戈斯蒂诺的踪迹。

“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能听见我、看见我,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就等我回来,我需要的只是你待在家里,我会找到让你复原的办法,我已经非常努力了……”说着说着阿奇哽咽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忍回了泪水:“为什么不再给我一些时间……求你……别再丢下我了……”

静谧的树林只有阿奇的喘气声,他等啊等,希冀着阿戈斯蒂诺会从某处突然出现,像之前一样紧紧跟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阿奇皱着眉苦涩地笑了。

“好吧,你想走……就走吧,我应该习惯的……反正你最擅长离开了。”

阿奇落寞地离开了树林深处,在他不远的树丛后,阿戈斯蒂诺被人用石头压住了身体,他拼命挣扎,凶猛地张开嘴吐着信子想要攻击面前的人,结果被喷了某种紫色毒剂,啪的摔在了草地上。

阿奇一行十余人骑马走了两天多终于来到斯瓦洛王国,王城入口居然没有任何士兵把守,这让阿奇等人警觉起来。

进入城内迎面扑来的是带着怪味的漫天白雾,仿佛燃烧了某种酸涩干草产生的气味,阿奇赶紧命令手下都戴上面罩,这显然不是天气原因产生的雾霾,所以需要小心提防。

这迷雾让人只能看清一米之内的东西,甚至还有点糊眼睛,每走一段路就得揉去眼皮上湿漉漉的雾珠才行。

空旷的街道安静的出奇,所有房子都门窗紧闭,正是午餐时间,可没有一家的烟囱在冒烟。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还有人吗?”克肯下马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

“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埃德蒙得到阿奇的允许后带着两个“影子”走进迷雾深处,马蹄声随着他们的消失停止了。

克肯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敲门敲窗都无人应答,然后他又去下一家,拍了几下门,一条白色的小狗从后院绕过来,对着克肯狂吠。

“小本!快回来!”一个十多岁的褐色短发男孩推门而出,抱起叫小本的狗子就要关门,克肯眼疾手快用脚抵住了门,那小男孩慌了,高声呼喊着他的父亲。

随后一个胡子拉碴的高个子男人从屋里出来,使劲把克肯推倒在地。

看到男人想关门,阿奇甩出一把短刀,不偏不倚的戳在了男人眼前几厘米的门板上。

这惊险的一瞬让男人和孩子都吓懵了。

阿奇跳下马来到那父子面前,收回了短刀。

因为脸上被遮挡的只露出一双冰冷狠厉的眼睛,那对父子显然害怕起来,眼前这队一身黑的外乡人就像索命的死神一样。

“这里发生了什么?人都哪儿去了?”阿奇问。

“那女巫……她从监牢逃走了。”

“什么时候?”

“两天前,她制造了这些迷雾,然后四处游荡,就像幽灵一样,无论男女老少……只要遇见她都会消失,我们镇子已经失踪了十六个人。”男人一副见过鬼的表情,护着身后抱着小白狗的儿子,一个如此高大壮实的男人突然哭了起来:“我的妻子……她带走了我妻子……”

“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她?”阿奇冷静地问,男人愣住了,呆滞地盯着阿奇像是没听清似的。

“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没人知道她在哪儿,但是她肯定还没离开斯瓦洛,只要这迷雾不散就说明她并没离开,国王侍卫队正在到处搜寻她的踪迹,可她很狡猾,她会躲开大队伍的追踪,专门攻击那些手无寸铁落单的人。”

阿奇思索了一下,突然看向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沃利比德尔。”

“沃利,你想救回你母亲吗?”

沃利看了眼父亲说:“你认为她还活着?”

“就我所知,女巫是不会吃人的,她劫走那些人一定有别的原因,所以是的,我认为你母亲还活着,所有人都还活着。”

沃利双目放光凑近阿奇,他几乎和杰森身高一样,所以面对阿奇时需要微微仰视。

“你愿意帮助我们?”

“我和那女巫有账要算,救人只是顺便。”阿奇退后一步冷静地沉着脸说。

“怎么了?她也抓走了你的母亲吗?”沃利歪着头问,阿奇轻轻皱眉说:“她杀了我的母亲。”

“噢,抱歉。”沃利内疚地咬着嘴唇说:“所以……你有什么主意吗?”

“放置诱饵,引她上钩。”

“诱饵?那是什么?”

“你!”

“什么?不行!”沃利的父亲听完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他做不了这个,我不能……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他是我仅剩的家人,我绝不能失去他。”

“父亲!我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们并不能肯定你母亲和其他人还活着,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们不认识这群人,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

“比德尔先生!你似乎没搞清我的话,我要用你儿子做诱饵,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沃利的父亲低头瞄了眼阿奇正紧握的短刀缓缓吞了吞口水,先是女巫现在又是一群黑衣刺客,这年头可真不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