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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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羽山广袤绵延, 山路崎岖且岔路繁杂, 若没有个向导, 极易迷失在山中。可若要往皇城去,此处是最短最快的必经之路。倘若舍了这一处, 绕道牧城,便又要多加上七八日的路程,牧卓心急要敢去皇城,定会选择这条险路。”方为淡淡开口, 目光移向账外,此时账外还落着大雨,这大雨, 自他们从姑业城中出来,便就淅淅沥沥的下着,却没想到东南行了两日, 来到凤羽山之后, 又落了雨。他看着正在火边搓着手的沈羽说道:“此时已到了春雨之际, 这雨, 怕是要下几日才干净了。”
此时沈羽一众正在凤羽山北侧山路,因着大雨又到黄昏,便就在此安营落脚暂休整。他们一路行来未见龙弩卫踪迹,加之大雨, 断定牧卓众人还在山中穿行。沈羽吸了口气, 点点头:“方兄分析的在理, 况子阳早就探得消息, 他们,就是要穿过这凤羽山。按理应该会遇上,不过如今看来,怕是被大雨耽搁了。”她淡淡一笑:“倒也好,山中崎岖难行,待得他们出来,正巧碰上咱们,倒是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
“看起来,少公已经有了对策?”一边的赵勇缩着壮硕的身子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拿了一块儿干硬的馒头正往嘴里送,咬下一块儿嚼着,咕哝道:“少公且说说,咱们怎样来个措手不及?”
沈羽只道:“他们敢走这条路,定然是料定了没人想到,想出其不意。况他们不知咱们到了,一心想着皇城之中事情妥当,定会大意。然此山山路崎岖狭窄,易守难攻。咱们只需守住三条出口,守株待兔。”
“倒是好主意,”方为点头说道:“可他们有三万人,咱们却只有一万五,还要分成三队,更是削减了兵力。”
“是以,咱们一个人,便要当两个人用。好在此处地势帮了咱们大忙。魏阙应已将我军令传到,咱们此行,只需拖延几日,待得后方大军一到,他们插翅难飞。”沈羽抬手在地图上指了指:“山高路窄,咱们分散下去,在两侧山上备好滚石弓箭,把他们结结实实的堵在路上。”
“妙极,”赵勇咧嘴一笑:“这事儿,我最擅长。”
“可若是这落石不小心将那牧卓砸死了,却不知道吾王脱困之后,会否怪罪下来。”方为却是心思,沉思只道:“可若咱们为了牧卓束了手脚,这一战打起来,就有些难熬。龙弩卫的弩箭力道极大,射的又远,若真个打起来,实可谓万箭齐发。且这三条出口,咱们不知他们究竟从那一条出来,若是等到瞧见人再招呼,怕是一时之间,调动不了如此快。”
“不错,”沈羽指了指图上那极窄的三条路,轻声叨念:“所以,咱们眼下须得即刻将这三条路口都用巨石堵上,他们道路受阻,定要花费时间来推这石头,咱们只需派三个斥候在高处守着,一有动静即刻回报。至于牧卓……”她眨了眨眼,这牧卓王子素来金贵又爱享受,定会坐在马车之中,被一众龙弩卫护在中间,她轻轻开口说道:“牧卓身份尊贵,既不会冲杀在前,更不会落在后面,咱们的落石,只堵头尾,把他们卡在当中。”
“哈哈,”方为爽朗大笑,不住拍手:“好计策,少公实在好计策。”说话间便起身拍了拍赵勇肩膀:“既如此,我二人马上吩咐下去,少公在此休息。静候佳音。”
沈羽瞧着二人出去,抬手抚在腰间长剑上,把长剑拿起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得瞧着,微微一笑,只是不知此时姑业城中是何状况,桑洛此时,可还好。
此时夜已深沉,深山雨中夜行最是危险,牧卓等人绝对不会在此时行进,她须得趁着这时候好好睡上一会儿,养精蓄锐。便就这样靠在帐中火边,抱着那长剑闭起眼睛浅睡过去。殊不知此时她心中颇为惦念的桑洛,却在她入梦之时,登上了姑业城楼,眼前,是一片赤甲军,那红色赤甲被他们手中火把映衬的更是刺眼,与昏沉夜色交杂在一起,狰狞凌厉的让人胆寒。
莲姬的人比她想的来的更快,沈羽带了人离开之后不到一日,姑业城外大军已到。幸而陆昭早有准备,便在这大军意欲趁夜攻城之时,城头泽阳弓卫忽的冒出头来,将那一队先锋射杀马下。
泽阳军素来英勇善战,纵使在龙泽战中几乎全灭,这一年中陆昭收归的泽阳旧部与新收的军士也早已操练得当,军令一发势如破竹。惊得这慌忙而来的赤甲叛军只敢将城围住,却不敢再贸然攻城。
眼下,已僵持了一天一夜。
桑洛在屋中都能听见城外的喊杀之声,然陆昭却让午子阳守在桑洛屋外,为她安全不让她踏出泽阳公府分毫。
可陆昭迟迟未返,魏阙又不知此时是否沈羽的军令传到,城中守军不过一万,若如此僵持下去,怕还未等到魏阙回来,城便要破。莲姬此举显是朝着她来的,她再等不下去,若是城破,她纵留在屋中,又岂能安全?
她带着午子阳穿过早就因着战乱而关门闭户人人自危之下安静无人的街道,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登上城楼,在陆昭那惊诧的独目之下,双手搭在城墙上,一双眼睛从城下那赤甲军上扫过去,竟是唇角一弯,勾出一抹冷笑。
空气之中裹着雨后泥土的味道,似还夹杂着一丝血腥之气。这血腥气让她胃中翻腾几欲作呕。
细雨打湿了她那白净的衣衫,飘洒在面上,丝丝寒凉之感让她不住有些微微的发抖。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陆将,城下,有多少赤甲军?”
“瞧起来,该有两万。”陆昭凝目答道,却又说:“公主无须担心,姑业城固,守个三四日,定无问题。”
“三四日。”桑洛冷笑一声:“这三四日之说,又从何而来?”
陆昭嘶了一声,古怪的看着桑洛,开口只道:“三四日后,魏阙援军可到。”
桑洛将目光自城下移到陆昭面上,幽幽说道:“若是援军未到,又该如何?”
陆昭复又一愣,本还算沉着的面容上浮起一层忧郁,拧了眉头却又一笑:“公主倒是想的周全,”他叹了一声:“若是援军不到,昭,定护公主杀出一条血路!绝不让他们伤公主分毫!”
“他们是为我而来。”
许久,桑洛吐出这样一句话,姣好的面容变得凌厉霜寒:“若陆将把我交出去,可保你泽阳一族安稳。”她看着陆昭笑道:“况我若死了,陆将心中担忧的事儿,便没有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昭闻言便涨红了脸,独目之中闪过一抹愠意,却又拱手说道:“若真如此,公主实在小看了陆昭!此地不是公主该待的所在,昭请公主快些回返府中。”
桑洛眉眼一弯,抬手放在陆昭臂上轻轻拍了拍:“既如此,那便出兵吧。”
陆昭惶然抬头,惊愕地看着镇定自若的桑洛,几不敢相信方才这话是从这看似柔弱的公主口中说出来的。当下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洛却又看了看城下大军,指了指:“陆将久经沙场,定知赤甲军火龙车的厉害,若是他们火龙攻城,咱们,谁又跑得了?”
“可他们这一日之中,并未……”陆昭讷讷开口,却又被桑洛打断,桑洛含笑只道:“陆将声名远播,若能将我送给叛军,他日,可也算是牧卓手下一员大将。莲姬这意图,难道陆将没有看透?”
陆昭被说的登时大惊,独目圆睁口中啐了一口:“呸!她想的倒是漂亮极了!”
桑洛轻笑:“若我猜得不错,不到明日晌午,他们便会攻城。到时候,咱们就占了下风。是以我劝陆将,眼下就想法子退敌。”言罢,转身便走。独留了陆昭一人在城头呆立,深锁着眉头,却不知这公主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胆子,既知众人为杀她而来,竟还如此泰然自若。
桑洛一路慢行,走下城来才觉得心头突突的跳,便是腿都软了。只得由身边疏儿扶着,缓着步子走着。午子阳跟在身后,一双眼睛四下不住观瞧,手中暗器早就备好,默不作声,但瞧着桑洛走的极慢,只说道:“公主,小人去给公主牵匹马来。”
桑洛倒是步子一停,整个人呆了呆。午子阳见她不说话,似是没听清楚自己说什么,复又说了一句:“公主,小人,去给公主牵匹马……”
午子阳话未说完,桑洛忽一转头定定的看着他,午子阳慌忙低头拱手,桑洛却道:“子阳久在赤甲军中,可知道军中火龙,是如何放出来的?”
午子阳只道:“需用火龙车,车上裹了火龙油的油石自车中朝敌军抛投出去,再由咱们的火龙弓弩卫射出带火箭矢,在空中将那油石点燃。此为火龙。”
桑洛沉吟片刻,复又问道:“城中,可有火龙油?”
午子阳思忖片刻,只道:“咱们舒余的几大城中,都备有火龙油与火龙车。姑业自然也短不了这东西,可眼下……咱们城门紧闭,火龙车用不得。”
“方才,你说要牵匹马来?”桑洛微微一笑,目光狡黠的看着午子阳,轻声道了一句:“那便去牵马吧。”
午子阳被桑洛说的迷茫,不解的看着桑洛不知她此话何意。
桑洛却道:“将城中的马,都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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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出手,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