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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施傅兴打开门, 疑惑又警惕地看着来人。

“公子好,小的是陆府上的, 我家小姐让我来告诉邬娘子, 铺子已经装好,问邬娘子什么时候有空,要不要一块儿过去看看。”

“咦, 这么快就好了?”身后听到动静走过来的邬颜, 面上难得惊讶。

从铺子选址到装饰,她只负责提点子, 后续基本都是陆南蓉的人在做, 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肯定要去看看啊!

“麻烦现在带我过去吧。”

闻言, 施傅兴蹙起眉头。

邬颜看他的样子, 便提议道:“夫君要不要一起过去?考试前不要太过紧绷, 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施傅兴抿了抿唇,迅速点头:“可以。”

答应之快,让邬颜甚至怀疑少年人一早便是如此想的。

铺子在坐落在金城最繁华的西街, 人流量自不用说, 两边铺子多是首饰铺、裁缝铺, 这是邬颜的想法, 相似商品可以带动消费。

一进去便是几排书柜——当然, 现在它叫做货架, 比起其他铺子, 这里更像是一个现代的百货超市。

陆南蓉带着面纱开心地迎上来:“邬姐姐。”

因为忙生意,之前只待在家中的大家闺秀也频繁出入市集,陆父近来繁忙, 并未注意女儿在做什么, 远在京城的陆母那儿,陆南蓉倒是寄过去几块肥皂和香皂,算算日子,大概也才刚收到。

“南蓉,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把我们的想法全部做出来!”普一进来,邬颜便惊喜道,房子里面的装修让她有种熟悉感,墙上挂着人物画,柜台摆着.插.花,一排排按照颜色、大小、香味区分摆放的肥皂、香皂……如果不是周围都是穿着古装的人,她恐怕要觉得自己穿回去了。

就连旁边默默站着的施傅兴也面露讶然,随后不知道想起什么,不由紧张起来。

“肥皂的方子是邬姐姐的,南蓉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出力。”陆南蓉被夸得脸红了,将两人领到后面,泡上热茶,“邬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邬颜笑了笑:“再过几日吧,等夫君考完院试。”

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陆南蓉悄然看了施傅兴一眼,点头:“嗯,那就等几日。”

从铺子离开,邬颜看向从刚才便不说话的人,眼里闪过狡黠:“夫君怎么不高兴,可是担心院试?”

施傅兴顿了顿,摇头。

他从来不担心考试,尽人事听天命,读了那么久的书,知识已经全部在他脑中,到时候只要输出便可。

邬颜唔了一声,头微微歪了歪,像是在思考,“夫君不担心,其实颜儿有些担心。”

施傅兴拿眼角觑她,他真的没有看得出女人有哪里担心。

对方的放松程度,仿佛只是去参加县学举办的小小测试,连带着让他自己都跟着放松下来。

这样想着,不经意瞥见对面街角一个熟悉的人影,个头矮小瘦弱,穿着打扮却是比常人富贵。

除此之外,那人身后跟着一穷酸书生,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不知为何却能走到一块儿,穷书生对富公子自然是卑躬屈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同一家茶楼。

邬颜注意到施傅兴的走神,顺着目光看过去:“夫君认识?”

施傅兴点头,因着上次衙门被坑的事情,他和瘦子也算结了梁子。

没有多说。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处蹴鞠场,里面的年轻人你追我赶,争先恐后,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一颗小小的蹴鞠,在脚上玩出百般花样,看着看着,都能让人露出舒心的笑容。

当今天子好蹴鞠,底下的百姓自然效仿,导致蹴鞠风靡全国,甚至每年各地都会举办几场蹴鞠比赛,赢得魁首者便有机会上京给天子表演。

邬颜的学生时代,也曾和朋友去球场给帅哥加油,然而落到古代,这里的小娘子们可就没有这般大胆了。

此刻球场上,有一些在初春的季节,踢得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干脆脱掉衣衫,只着下服,.赤.着.的上身露出遒.劲的肌.肉。

邬颜感兴趣地往那儿瞧了几眼,别说,常年在蹴鞠场上运动的人,身材都挺不错的。

“哼,莽夫。”

旁边传来施傅兴的不屑,袖子在空气中甩动,带起气流。

邬颜挑眉,这就莽夫了?可是这些莽夫的身材都比他要好啊。

而且不会稍微运动就累得.喘.息,也不会因为身体原因让她担心后面的考试。

说起来,这段时间邬颜并非未尝试拉着施傅兴运动,但对方一概采取不配合的态度,甚至指责邬颜做的动作不雅。

天知道,那只是最基础的广播体操好不好?

施傅兴嘴上喋喋不休,大概是在其中看到几位穿着县学学子的衣裳,这个时间点不在县学反而在蹴鞠场,不用想就知道是逃学。

邬颜听的好笑,她故意道:“虽然逃学不对,但看起来还是算赏心悦目。”

“都是莽撞之人,有何可观商?!”施傅兴不满邬颜往一堆男人那儿看,拉住对方的衣袖,“快些回去,我要看书。”

这会儿倒是要看书了。

邬颜对肥皂的赌注隐隐有了些想法,此刻顺由施傅兴的拉扯:“既然夫君想看书,那便回去吧。”

闻言,施傅兴拔腿便走。

可惜他想走,被他“骂”了半天的蹴鞠球却不让他走。

仿佛成精似的,那球不知怎的就从场中脱离轨迹,朝着施傅兴的方向砸来。

“你们两个!快躲开——”

噌——

千钧一刻,落后一步的邬颜及时拉了施傅兴一把,挟裹着冷风的蹴鞠从少年人的胳膊擦过,刺啦,留下痕迹。

不远处,地上的土被蹴鞠砸的四处纷飞。

施傅兴脚步僵在原地,额头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察觉到刚才有多么危险。

“夫君没事吧?!”邬颜担忧地问

少年人摇摇头,还未开口,那边的球场上就跑过来一人,“唉唉唉,你们怎么走路的!”

来人人高马大,刚才的球便是他踢得,此刻还在气喘吁吁,“下次走路,你们得用眼睛看看周边……这次就算了,把蹴鞠还给我!”

邬颜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的过错,居然还要怪行人不看路?”

那人啧了一声,将目光移向邬颜,本想骂人,待看到邬颜长相的时候愣了愣,突然转头朝球场喊:“小三爷,追求你的那个女人又来了!”

施傅兴:?

邬颜:“……”

小三爷?

熟悉的名字在看到来人模样的时候,女人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逃学被自己撞见的学子吗?

小三爷见邬颜“偷偷”跑来看自己打球,脸上不耐烦,实际心里颇为得意:“你怎么又来了,小爷忙着踢蹴鞠,没时间搭理你,还有,小爷家风严厉,你和我是没有可能的!”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自然而然忽略了站在女人身边的施傅兴。

邬颜:“……”

她明明扎着妇人头,这孩子是瞎了吗?

“公子怕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哼,小爷知道你情不自禁想要接触我,但身为女儿家还是应该矜持……”

眼看旁边的施傅兴目光越来越奇怪,邬颜头疼地赶紧叫停。

“等一下。”

“呵呵。”小三爷得意地看向邬颜,“怎么?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娘说女儿家就要敢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抱歉,”这下邬颜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公子怕是误会了,妾身只是和夫君经过此处,不幸被你们的蹴鞠打到而已。”

“何况,妾身并不认识公子您,还请公子不要败坏妾身的名声。”

小三爷瞪着眼,不愿意相信:“可以上次明明跟着我……”

邬颜木着脸:“哦,那次啊。”

眼底露出了然的神情,语气平淡,毫不留情打破小孩的美梦:“实话不相瞒,那条路是妾身回家的路,看到几位和妾身同行,妾身还以为是拐卖女人的人牙子呢。”

小三爷:“……”

什么鬼?!他这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人牙子啊!人牙子有他长的玉树临风?!有他长的风流倜傥嘛!!

一场闹剧,谁能想到会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小三爷似乎感觉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恼羞成怒地拍了一巴掌叫自己过来的人:“废物,踢蹴鞠还踢出场,想进小爷的队还是做梦吧!”

“哎!小三爷!小三爷我错了!”

……

年轻人回到球场,邬颜松了口气,上前拿帕子擦了擦施傅兴的胳膊:“夫君,我们回去吧。”

施傅兴没说话。

邬颜抬头看他。

背着阳光,施三郎的眼睛沉在暗中,他忽然抓住女人的衣袖,声音沙哑:“你当真不认识他?”

这是还在怀疑呢。

也不能说怀疑,实在是邬颜太漂亮,走在路上经常收到男人们追捧的目光,让施三郎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

邬颜眨眨眼,点头:“自然当真。”

随后眉眼弯起来:“不过,颜儿的确经常过来。”

施傅兴刚松下的眉头又立了起来:“你!”

“夫君先别生气,”邬颜笑了笑,而后认真道,“肥皂铺子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开业呢,眼看着之前的赌约要赢,颜儿最近忙着考察实验基地。”

“什么实验基地?”

“啊,当然是夫君要履行什么承诺了。”

闻言,施傅兴心中升起不好的想法……

直到回家,看到从荷花村过来的施父施母,施傅兴才暂时将事情抛之脑后,开始全身心准备三日后的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