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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颜一怔, 发现不知何时,施傅兴靠了过来, 她将杯子倾斜给对方看:“姜糖水。”

姜糖水是女人喝的东西, 施傅兴皱眉,压低声音:“你不舒服?”

邬颜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才知道啊。

不过一顿饭马上就要吃完, 她觉得自己能再忍一会儿。

“夫君不用担心, 颜儿喝了姜糖水后已经好多了。”女人声音柔柔,她今天穿的是件鹅黄色的长裙, 头戴银簪, 簪子是上次年底买的那支, 如今样式已经不算新颖。

施傅兴侧头的时候, 正好看到簪头有些磨损, 目光落在上面, 停了一瞬。

“如果想走,只需告诉为夫一声。”

“嗯。”邬颜颇为乖巧地点点头。

喝了大杯水,这会儿便有些撑, 邬颜带着碧落去聚缘楼后院, 解决完个人事情后, 女人洗净双手。

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邬颜净手的时候, 发现水池边放着一块肥皂, 有些讶然:“晖城居然也有肥皂?”

“娘子不知, 肥皂这种精贵物可不是谁家都有, 只有我们聚缘楼才舍得给客人用呢,”碧落语气欢快,充满了向往, “是我们家少爷从金城买来的, 听说不光能洗手,还能洗衣服,就是太贵了,一般人家用不起。”

“很贵吗?”邬颜不懂,“肥皂在我们金城,只需要十文,连带着香味的香皂,也只需要三十文。”

闻言,碧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便宜?!”

“当然了。”邬颜笑着拍了拍对方脑袋,“正好我那儿还有几块呢,等回去之后送给你。”

碧落大喜,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内心对肥皂的喜爱最终占了上头:“谢谢施娘子!”

“没事。”

两人聊着天,欢快如同雀儿的笑声传出院门,随着风儿飘出很远很远的距离。

金黄的银杏叶子落了满地,铺成一片软软的地毯。

金城聚缘楼后院有一棵梅树,换到晖城,替换成银杏树。

邬颜弯腰捡了一片,如同扇子般的树叶,被秋镀上黄金的颜色,女人眨眨眼,想起施傅兴每次都随意将书倒扣桌面,忽然觉得,或许可以用这个做成书签?

后院的侧门那儿,一个小童露头露脸。

碧落看见了,呵斥:“是谁?为何偷偷摸摸不出来?!”

“请问你们谁是施娘子?”小童被凶后也不害怕,从空门后走出来,双手规规矩矩背在身后,虽然身上的衣物普通了些,但还算干净,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小孩。

“你问这做什么?”

邬颜按住旁边冲动的碧落,挑眉。

小童眨眨眼,目光落到唯二的两个女人身上,突然咯咯咯笑起来:“我知道啦!你是施娘子!”

他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指向邬颜。

“你猜错了,我不是。”邬颜摇摇头,表情有些可惜,她多捡了些漂亮的银杏叶,除了书签,准备回去再做一束花。

小童不信,语气笃定:“肯定就是你,他说最漂亮的那个就是施娘子,你很漂亮,那个绿衣服的姐姐丑。”

“……”

穿绿衣的碧落闻言气得跺脚,声音像哨子似的:“你是谁家的小孩,小心我揍你。”

“不告诉你,略略略!”

又是一个熊孩子,邬颜叹了口气,吓唬他:“女孩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的生物,你这样说,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哦。”

被伤到自尊心的碧落重重哼了一声:“娘子,你的好心还是留给其他人吧,奴婢看这小破孩肯定找不到媳妇!”

“才不会呢,”小童大声反驳,他还举例子,“隔壁小兰就说要嫁给我。”

“嘿,她骗你玩的。”

“胡说!”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小童被吓到了,想起前段时间,小兰说长大以后给自己当媳妇,他不愿意,还嫌弃对方是个鼻涕虫,果然小兰就不再找他玩了。

天啊,难道他堂堂狗蛋将军,真的找不到小媳妇了嘛!

邬颜看他愣在那儿,心中好笑,不由得出声询问之前的事情:“你找施娘子做什么?”

“有个人让我要交给她一个东西。”

小童丧丧道,这会儿,他已然被两个女人给吓唬住了,没有一开始调皮捣蛋的精神,“你是施娘子吗?”

邬颜点点头,她听说有人要送给自己东西,而且还是让一个小童转交给自己,有些好奇:“是我。”

“那,给你。”小童将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肉嘟嘟的手心攥着一支簪子。

一支雕刻精致的木簪,木料像是桃木,不算很好,但也不差,至少有辟邪的功效。

碧落满脸羡慕:“哇,好漂亮啊!”

邬颜疑惑地接过来,她问小童:“是谁让你把它给我的。”

小童比划:“一个书生,高高的,瘦瘦的,他说我要是能送到你手里,就给我买糖葫芦吃。”

“一定是施公子!”碧落眼睛里亮起星星,转头高兴地看向邬颜,“施公子这是给娘子一个惊喜呢!”

邬颜歪歪头,是施傅兴吗?

总感觉对方不像这么有情.调的人,不过想来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邬颜将东西收下,给了小童几枚铜钱:“想要吗,和这位姐姐道歉,我就给你。”

小童眼睛瞬间亮起来,立刻转头朝着碧落脆生生道:“姐姐对不起,你也很漂亮!”

“哼,小骗子!我才不相信呢。”

小童挠挠头:“真的,是……是和这位姐姐不同的美,唔,比如一个是糖葫芦,一个是烧饼,都好吃!”

“那谁是糖葫芦谁是烧饼?”碧落不甘心问。

小童手一指:“当然你是烧饼咯!”

碧落:“……”

啊啊啊啊啊!

调皮的小童拿着铜板蹦蹦跳跳跑走了,没想到帮忙送东西,居然能得到两个糖葫芦!

哈哈哈哈,他要拿着去给小兰吃,小兰吃了糖葫芦,肯定就会理自己啦!

“施娘子,要奴婢帮您戴上吗?”

碧落目光狠狠地盯着小童离开,转回头,看见邬颜正摩挲着自己原本的簪子,不由出声问。

邬颜想了想,嘴角不自觉翘起弧度,嘴上却不在意,“既然送我了,那就戴吧。“

碧露偷偷笑,也不戳破,施公子和施娘子的感情可真好啊,明明刚才还坐着一起呢:“那您坐下,奴婢挽发手艺很好的。”

“是吗?”

“当然咯,在金城的时候,奴婢还给老妇人挽过发呢!”

这话没有说谎,碧落手起手落,几下就将邬颜头上的簪子换掉,发型却纹丝未动,借着水面,隐约能看到斜.插的新簪模样:“哼,眼光挺好。”

“施公子一定是挑了很久,才能挑出这么一支适合您的簪子。”

邬颜不置可否,这书呆子还是第一次送她礼物,要不然,她也回个礼物?

唔,古代的男子希望女子送他什么呢?

“回去吧。”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

两人便从后院出去,经过大堂的时候,有个奇怪的书生在四处走动。

对方仿佛看不到周围人一般,差点儿撞到邬颜身上,女人皱眉,绕路上了二楼。

雅间里,只剩下施傅兴一人。

其他两位喝的酩汀大醉,已经在小厮和宁父的搀扶下离开。

施傅兴也喝了几杯,但不多,这会儿看着还是清醒的。

当然只是看着。

听到开门的动静,施傅兴抬起头,看见是邬颜后,摇摇晃晃站起身:“颜娘,你回来了。”

“夫君怎么喝醉了?”见状,邬颜赶紧上前扶住男人,她才离开多久啊。

施傅兴摇头,认真道:“没有醉。”

邬颜好笑:“颜儿又不是看不见,夫君都站不稳了,这是没有醉的表现吗?”

“我能站稳。”说着,男人就要将邬颜推开,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站稳。

结果邬颜一松开,某嘴硬的男人又开始晃起来。

惹得邬颜哈哈大笑,笑得肚都疼了,施傅兴便不满意地皱眉:“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了。”

“不准笑。”施傅兴浑身散发着黑气。

喝醉酒的施三郎比平时都要霸道,估计这才是他的本性,平时装的太厉害,不熟悉的人都以为他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公子哥。

邬颜不听,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摆手:“不行不行,笑得肚子又疼了,碧落,你帮我扶着他点儿。”

碧落笑道:“好勒,施娘子。”

说完就伸手去碰施傅兴,结果却被对方避让,“让开!”

施傅兴皱着眉,那副嫌弃的表情,让碧落觉得自己像是掉到地上的馒头。

哦,还是馊了的馒头。

碧落:“......”

小丫鬟今天的心彻底被伤透了。

磕磕绊绊从二楼下来,因为施傅兴不让其他女人碰,最后还是王府小厮返回来帮忙。

大堂里,之前乱走的书生被人拉回桌子旁,嘴上仍旧絮絮叨叨:“在下知,知道一,一件大事情!”

他说话断续,明显是喝醉了,其他人便伸手拉他:“裴兄,有何事我们回去再说。”

“不,不,不能回去说。”打了个酒嗝,离得近的书生被熏的想吐,有其他人说,“你还管他做什么,小心被牵连。”

“哎,在下也不想管啊,可怕他胡乱说出些什么,影响了咱们这些考生啊!”

“话是他说的,和我等有什么关系?”

书生讪讪:“大概是在下想多了......”

谁知话音未落,喝醉的书生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义愤填膺:“你们可知,这次秋闱中,有一人提前知道考题!”

邬颜脚步一顿,在众人的哗然中,转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