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吉钟绵长浑厚,一声声响在蒙达皇宫的上空,伴着钟声,长街那头缓缓走过来未来皇后的仪仗,四个身着枣红色喜服的内侍在前面开路,手里捧着长长的神木牌,后面是拿花带,金幡的侍女,然后才是皇后的凤辇,女乐伴在四周,吹吹打打往这边过来。

白千帆远远看着,咦了一声,“轿子里的是谁?难道兰妃没有被发现?”

太子脸色阴沉,他知道轿子里只可能是兰妃,那个女人改变了主意,野心让她背叛了他们的结盟,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行,必须阻止这一切,他不能让这个女人得逞,不能让父皇在众人面前丢脸。

可是他刚抬脚走了两步,宁十九拦在他面前,“殿下,稍安匆燥。”

太子怒视,“你敢拦孤?孤只要大喊一声,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宁十三冷冷道,“我们是跑不了,但殿下也会没命。”

太子噎住,咬着牙根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们要兰妃进入正殿,要看好戏,而他,只能干站着,无法阻止。

凤辇一直抬到正殿门口才放下来,掌事嬷嬷搀扶新娘子下辇,最后一声吉钟落下,新娘子的大红裙尾消息在门槛边。

墨容澉这才道,“走吧,进去看看。”

蒙达皇帝看着缓缓走进大殿的新娘子,面露喜色,他还真怕白千帆会闹得误得吉时,结果她剪坏了一件嫁衣后就安静了,大概也知道一切无法挽回,只能认命。

丽人步步生莲,摇叶生姿而来,皇帝满面红光,多年的夙愿就要得以实现,怎能不让他激动,他几乎按捺不住,不顾规矩,从丹陛走下几步来接新娘子。那只小手交到他手里,柔软却冰凉,他心生怜惜,知道她一定是很紧张,不由得握紧,用他热烫的大手来暖着她,安抚她,他牵住她满心欢喜往丹陛上走。

突然,底下有人大喊了一声,“父皇,此后不能立!”

皇帝惊愕的回头,看到六皇子昆清珞跪在地上,昂头高喊,“望父皇收回成命!”

一群朝臣们呼啦啦跟着跪下来,齐声高喊,“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知道朝臣们不同意他立后,但没想到他们会到大婚上来闹,这让他瞬间黑了脸,喝道,“都反了不成?”

以往皇帝发怒,臣子们必吓得瑟瑟发抖,可这次不一样,朝臣们跪着,腰背却挺得笔直,似乎并不畏惧。皇帝看着这场景不由得一愣,昆清珞又叫起来,“请父皇收回成命!”

群臣跟着喊,“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带头,怪不得这么有持无恐,他还没死,昆清珞也不是储君,这些人想干什么,造反吗?

他勃然大怒,“混账,竟敢在大婚上闹事,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给朕狠狠的打!”

护在正殿四周的是旗营,士兵们听到传令,冲进正殿,但看到乌泱泱跪了满地的群臣,他们傻了眼,这么多大臣难道真的都拖下去?领头的下意识的去看太子,却发现他杵在那里,表情淡漠,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便踌躇不敢往前。

昆清珞这时侯又喊起来,“父皇,忠言逆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如何能成为我蒙达的国母?一国之母不是儿戏,请父皇三思啊!”

朝臣们跟着喊,“请陛下三思!”

排山倒海的喊声越发让皇帝下不来台,他脸色铁青,喝令旗营军,“还愣着什么,把他们拖下去!都拖下去杖刑!”

皇帝有令,旗营军不敢不从,刚要上前拉人,却突然从外头冲进来一群上林军,领头的喊道,“谁敢动六殿下!”

昆清珞扭头一看,脸都白了,他只是想破坏这次大婚,并不想造反啊,谁让这些上林军进来的,这不是置他于不义吗?

太子终于忍不住了,对旗营统领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抓住六殿下!他要谋反!”

跪地的大臣们一听,赶紧爬起来和昆清珞划清界线,他们只是请愿,不想谋反,那是杀头的大罪,谁都不想死啊。

昆清珞情急之下只能向皇帝解释,“父皇,儿臣只是请愿,没有谋反,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反,是太子诬陷儿臣,父皇千万不要偏听偏信……”

皇帝面沉如水,阴鹜的目光狠狠盯着昆清珞,显然是不相信他。

旗营军齐刷刷拔出佩刀,上林军也不示弱,纷纷抽出佩剑,以大殿中轴为界,分站两边,雪亮的刀光剑影让殿内的光线都亮了不少。

兰妃听到抽刀拔剑的声音,吓了一惊,忍不住揭开盖头来看,恰好皇帝一扭头,看到她,惊得脸都白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怎么是你?朕的浓华呢?”

皇帝震惊之下,用了全力,兰妃只觉手腕剧痛,恐怕下一刻骨头就要被他捏碎,她痛得脸都扭曲起来,求饶道:“陛下,臣妾的手要断了,求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皇帝将她用力一甩,兰妃跌倒在丹陛上,大红的嫁衣铺陈开去,像开到荼靡的花,越发衬得她脸白如纸。

“快说,朕的浓华哪去了?”皇帝一脚踩住兰妃的手,低头喝问她。

底下两方阵营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在持续,高台之上皇帝的盛怒又让大家把视线移了上去。

“你说不说?说不说?”蒙达皇帝像疯了一样,用力碾着兰妃的手,那只纤纤玉手在他足底已经不成形状,兰妃痛得晕了过去。

皇帝还不罢休,一把将她抓起来,狠狠勒住她的脖子,晕过去的兰妃被他勒醒,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张大嘴,艰难的吐气:“陛,陛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底下响起,“放了她,”白千帆从柱子后头绕出来,看着蒙达皇帝,“把兰妃放了,我在这里。”

蒙达皇帝看到她,眼睛的疯狂渐渐散去,他松了手,兰妃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墨容澉跟着绕出柱子,摇着头对白千帆无奈的笑,“你呀,就是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