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把皇帝的举动理解为太过激动所致,有些事情暂时顾不上,她相信等皇帝冷静下来,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第二天早上,白千帆像往常一样打着呵欠坐起来,刚撩开账子,就吓了一跳。

账外一字排开全是侍女,安静的站着,手里捧着各种东西,似乎在等她醒来。

白千帆被这阵仗弄得有些茫然,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他们是父女,所以让她享受公主待遇?

“夫人醒了。”站在最前面的侍女赶紧把藕粉色的账幔挂在金色挑勾上,另一个立刻蹲下去给白千帆把软底鞋套上。

带头的侍女说,“夫人,陛下说了,打今日起,由奴婢们来服侍夫人。”

白千帆虽然并不喜欢很多人围着自己,毕竟当了十多年皇后,对这些规矩和做派也是能接受的,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她穿衣洗漱,又坐在妆台梳头妆扮,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早饭也比东宫的更丰盛,小巧精致的点心,香喷喷的奶茶,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白千帆问,“陛下在哪?”

侍女轻声道,“奴婢只管服侍夫人,不清楚陛下的行踪。“

皇帝倒是想来看白千帆,但是来不了,兰妃在哭闹。

后宫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尽管兰妃专宠多年,但她从来不放松警惕,处处都有耳报神,皇帝把一个女人藏在自己的宫殿里,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还没人老珠黄呢,这么快就要成弃妇了吗?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原本是想先偷偷见一见新来的女人,了解一下底细再做打算,哪知道,皇帝藏得严实,她竟然没找到,找皇帝质问,他并不隐瞒,却不肯让她见那个女人。

“陛下,”兰妃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道,“陛下把我把臣妾休了吧。”昨日还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今天却变成这样冷酷无情,她其实不应该这样闹的,可是没办法,那份强烈的嫉妒涌上来,怎么都压不下去,她这样放肆,也不过是仗着皇帝宠爱,她想看看,自己在皇帝眼里到底有多重要?她不相信,一个新来的女人,最多就是容貌上占了优势,怎么比得上这么些年她跟皇帝之间点点滴滴的相处,真要回忆起来,他们是有感情的。

皇帝坐在那里,望着哭闹的兰妃有些厌烦,在他印象里,兰妃并不是撒泼打滚的性格,她善解人意,温婉恬静,该端庄的时候端庄,该撒娇的时候又会撒娇,说起来性格比蓝柳清好太多,再加上眉宇间有几分像蓝柳清,他是真的喜欢她,可现在跪那里,眼泪鼻涕在脸上纵横,眼睛哭得红肿,像两颗烂桃,别提有多丑了,这样看,他竟找不出一丝像蓝柳清的地方了。

蓝柳清从来都不会哭哭啼啼,不会哀哀求饶,她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三十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驾驭不了她,所以后来知道她遭了幽禁也不敢去接她回来,如今她女儿来了,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脾气看起来比蓝柳清年轻时好多了,他想着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忍不住出了神。

兰妃哭喊了半天,皇帝却毫无动静,她抬着泪眼,楚楚可怜的望过去,发现皇帝根本没有看她,脸上既没有怜悯,也没有怒气,她愕然,他竟然已经绝情到这种地步,哪怕他发发脾气,也是好的,证明她还能触动到他。

她害怕起来,哆哆嗦嗦的爬到皇帝跟前,怯生生的把两只手扶着皇帝膝头,“陛下,”她戚戚的道,“您真的不要臣妾了吗?”

皇帝垂眼看着她那张梨花雨的脸,真真是惹人怜惜,他想起这几年,兰妃给他的慰藉,终是心头一软,把她拉起来扯到怀里搂住,放柔软的声音说,“朕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朕的爱妃啊。”

兰妃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可是也不敢再跟皇帝闹,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皇帝的心,她胡乱的擦了擦眼睛说,“是臣妾放肆了,有新的姐妹入宫,和臣妾一起服侍陛下,这是好事儿,臣妾是因为太在乎陛下,怕她把陛下抢走了,臣妾是一时冲动才会……”

皇帝拍拍她的背,“朕都知道,朕没有生你的气,瞧你这张脸,快去洗洗,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怎么好看。”

皇帝给台阶,兰妃自然见好就收,站起来,盈盈行了一个礼,“陛下等着臣妾, 臣妾去收拾收拾就来。”

皇帝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等兰妃跨出门槛,他慢悠悠站起来,整了整袍子,转身走了。

皇帝到白千帆那里的时侯,她正对着桌上一堆金光灿灿的首饰皱眉头,他打量着她,美人蹙眉,也是风情万种,他的脚步轻下来,“你若是不喜欢,朕再送你别的。”

白千帆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陛下来了。”

“本应早点来看你,有些事耽误了,”皇帝随手拿起一支金色的珠花,“这些都不喜欢吗?”

天底下没有女人不爱俏,当年在楚王府,得了墨容澉赏的一根簪子,白千帆当成宝贝似的,可后来,这些东西她太多了,多得成了负担。

白千帆说,“不是不喜欢,是太多了。”

皇帝笑,“好东西不嫌多,朕想让你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以前墨容澉把一堆堆的珠宝首饰捧到她面前的时侯,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白千帆听皇帝这样说,有点怪怪的,不过做为一位父亲,希望女儿每日漂漂亮亮,好像也没毛病。

皇帝上下打量着她,“你穿你娘亲的衣裳还挺合身,那时侯,你娘亲也跟你现在一般大……白千帆打断他,“陛下,我都三十多了,那时侯我娘亲才不到二十呢。”她想提醒皇帝注意她的年龄。

“我瞧着你可不像上了三十的人,”皇帝笑呵呵的说,“在朕眼里,你也就二十出头,暂且穿几日,朕已经吩咐织造处给你裁新衣了,可有人过来给你丈量?”

白千帆点头,“已经来过了,不过真的不用麻烦,我在这里呆不长久,不需要做衣裳。”

皇帝的脸瞬间黯下去,“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