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霁华在门外就听到尉迟不易的咳嗽声,忙推门进去,轻轻拍打她的背,“怎么呛着了?”

尉迟不易连咳了十来下,停下来,抬起一张眼泪汪汪的脸,蓝霁华打趣道:“哟,怎么还哭了呢,喜极而泣?”

尉迟不易挥手打了他一下,扯了汗巾子擦了擦脸,“陛下就下朝了?”

“嗯,没什么要紧事就回来了。”

尉迟不易教训他,“陛下既然拿回了皇权,就应该象个君王的样子,勤勉问政,还跟从前似的可不行。还有,今日陛下首登宝殿,怎么就说立后的事,文武百官私下里肯定会议论陛下的……”

蓝霁华打断她,“朕拿回皇权本就为了立后,登宝殿当然要第一时间颁旨,朕一刻都等不及了。”

尉迟不易惊讶的张大了嘴,“陛下拿回皇权只为了立后?”

“可不是,当初他们反对朕立你为后,才让朕生了拿回皇权的念头,如今,看谁还敢反对。”

尉迟不易愣愣的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蓝霁华看她傻兮兮的样子,笑问,“是不是很感动?”

尉迟不易吸了一下鼻子,“陛下……太任性了。”

“为了你,朕便是任性一回又如何?”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尉迟不易心一悸,软软的靠进他怀里,两个人静静的拥在一起,半响没说话。

“陛下。”

“嗯?”

“虽然陛下是为了我才拿回皇权,可皇权不是儿戏,陛下今后一定要做一个好君主。”

“嗯,朕听你的话,一定做一个勤勉的好君主。以前朕没把皇权当回事,直到那日凯旋而归,看着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看着那一张张兴高采烈的笑脸,朕第一次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他顿了一下,说,“成亲的日子朕已经让天监选好了,就在四天后的八月十二。”

尉迟不易啊了一声,“这么快?我还什么准备都没有……”

“嫁给我还需要什么准备?”蓝霁华笑道:“成亲后跟现在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晚上要跟朕一起睡了。”

尉迟不易红着脸瞪他,“陛下满脑子都是这些龌龊,我懒得跟你说。”

蓝霁华最爱看她炸毛的样子,哈哈大笑说,“你什么都不用准备,等着当新娘子吧。”

“这么短的时间,来得及么?”

“你的嫁衣,朕一早就准备好了,其他的东西也都备得差不多了,这一次,朕要风风光光迎你进门。还有,”他顿了一下,没往下说。

“还有什么?”尉迟不易追问。

“先不告诉你,”蓝霁华故意卖关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

华丽的地牢里,女帝立在夜明珠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太过意外,两道秀眉紧紧皱在一起,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银面人,“你说什么?陛下今日发了立后的圣旨?”

“是,”银面人答:“大婚的日子也定好了,四日后的八月十二。”

女帝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一步,撞在立柱上,不敢相信的问,“朝中竟无一人反对?”

“长老制废除,没有谁敢与陛下抗衡,自然无人反对。”

女帝靠在立柱上,仰天长叹,“陛下是疯了吧。他设局铲除长老,孤还以为他终于醒悟,要以苍生为已任,所以并没有出手阻拦,没想到他夺回皇权的第一件事是立尉迟不易为后,这样看来,他并没有放弃当初的想法,夺皇权,也只是为立后扫清障碍而已。”她苦笑着摇头,“孤居然生了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种……”

她立在那里良久,眼神渐渐凌厉起来,“孤终究还是看错了他,这门亲事,孤不同意,他就成不了!”

“殿下,”银面人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一件事,刚刚收到的消息,东越帝后入了南原,一同来的还有尉迟不易的家人。”

女帝大吃了一惊,“墨容澉也来了?”

“是,东越皇帝来了。”

女帝负着手踱了两步,“是了,囡囡要来,他自然要陪同,只是有他在,孤不好动手,”她心烦意乱的踱了两圈,停下来:“罢了,陛下既然一心想娶尉迟不易,孤便遂了他这个心愿,让他顺顺当当娶了尉迟不易。”

银面人抬起头,面俱后眸光闪了一下,“殿下准备怎么做?”

女帝冷笑,“东越皇帝要来,孤暂时动不了他,以后再说吧,你先退下,有事再来报。”

银面人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女帝在椅子上坐下来,华丽的裙摆铺成一个大圆,她抖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双手叠在腿上,望着一个孔雀造型的香炉发起呆来。

皇帝终究是辜负了她,没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只顾着儿女情长,这样的皇帝便是夺了皇权又有何用?南原国迟早会断送在他手上!

——

大婚前几天,蓝霁华和尉迟不易空前的忙碌起来。

蓝霁华下了决心要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每日按点去上朝,下了朝也是在书房里看呈折,重登宝殿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百废待兴,他需要尽快熟知政务,尽快掌控朝纲,还要留意卫长老是否真心放权,不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大婚的筹备他也要过问,以前他和尉迟不易天天混在一起,如今忙起来,只有吃饭的时侯两个人才能见上一面。

尉迟不易则忙着学习南原宫廷贵妇的礼仪,虽然蓝霁华在这方面不勉强她,但尉迟不易想给他争口气,人人都反对蓝霁华娶她,无非是因为她出身不高,不够端庄典雅,上不得台面,她偏要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大吃一惊。

只是她没想到,那些礼仪学起来并不容易,好在她能吃苦,拿出当年学功夫扎马步的劲头,愣是咬牙坚持着,把所谓的贵妇礼仪全套学了下来。每日练完,她都累得直喘大气,饭也比平日吃得多。

蓝霁华很诧异,上下打量她,“你不是在学礼仪吗,怎么弄得象去校场操练了似的。”

尉迟不易大口吃着饭,含糊不清的说,“这可比操练还累呢,我宁可……”

边上的老嬷嬷小声提醒她,“娘娘,嘴里有东西不宜说话。”

她点点头,不肯再回答蓝霁华的问题,但又耐不住想表达的欲望,抬抬眉,挤挤眼,做无声的交流,逗得蓝霁华哈哈大笑。

老嬷嬷想再次提醒,被蓝霁华一个眼神钉住,退到一边去了。

蓝霁华给尉迟不易夹菜,“不易,你还是别学了,那些劳什子规矩,我自己都懒得遵守。”

尉迟不易挤挤眼睛,歪唇一笑。

蓝霁华:“别打哑谜了,说话。”

尉迟不易见服侍的人都退得远远的,小声说,“我也就学着装装样子给别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