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霁华带着尉迟不易从议事堂出来,走在灿烂的阳光下,尉迟不易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蓝霁华曾说他是个没用的皇帝是什么意思。原来他这个皇帝当得这么憋屈,竟被一个臣子当众教训,这要是在东越,敢对皇上这么不敬,直接就砍头了。

她凛着一张小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蓝霁华悄悄打量她,笑道:“不是吵赢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我替陛下委屈。”

蓝霁华淡然一笑,“让你看笑话了,朕从前就说过,朕是个没用的皇帝。”

“陛下,”尉迟不易不明白,“明明你才是皇帝,他们为何那样对你?”

“朕这个皇帝只是个空壳,兵权,政权,全在他们手里。”

“既然这样,他们为何不废了你,自己为王?”

“五位长老,谁来当皇帝?他们聪明,不会窝里斗,”蓝霁华笑了笑,“再说,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老,担不起反谋的罪名,而且太皇的余威还在,他们不敢轻易把朕怎么样?”

“太皇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蓝霁华摇头,“朕姓蓝,拥有皇室血统,太皇绝不允许让一个旁姓人来当皇帝,她暗中牵制长老,但她也不会让朕独揽大权。”

“陛下为何不把皇权拿回来,这样就不用挟制于人了啊!”

“这事说起来是朕不好,”蓝霁华苦笑,“那时侯朕心灰意冷,无心当皇帝,偏偏又走不脱,便破罐子破摔,不问朝事,把手里的权力都散了下去,久而久之,南原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尉迟不易打破沙锅问到底,“陛下那时为何心灰意冷?”

蓝霁华摇摇头不说话。

“可是因为当年陛下喜欢的那个姑娘嫁与别人了?”

蓝霁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不由得失笑,手指头在她额上戳了一下,“吃的哪门子干醋?”

尉迟不易晃了晃脑袋,干笑了两声,“我吃得着醋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位姐姐早已经成亲生子,和陛下无关了。”

“是啊,她早已经与朕无关了,”蓝霁华重新握住她的手,“从前的事不提了,现在和今后,朕只有你。”

尉迟不易歪头一笑,“当然只有我,你再找别人试试。”

语气松松的,威胁之意却满满,蓝霁华忍不住笑,“若是我再找别人,当如何?”

尉迟不易把手按在弯刀上,“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在他面前,她其量是三爪猫功夫,却从来不输气势,这丫头,真是……可爱死了,忍不住拧了一下她的鼻尖。

尉迟不易哎哟一声,扭过头,“干嘛拧我的鼻子?”

“打是疼,骂是爱啊。”

尉迟不易狠狠招呼他两下,“我也多疼疼你。”

两个人嘻笑着打打闹闹,远处的宫人看到,都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将来的皇后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走了一段,尉迟不易又回到最先的话题上,“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身为皇帝,你应该拿出皇帝的威严来,现在倒落得被臣子欺负的地步了,今儿个要不是我,你得被人欺负死。”

“是是是,今日他们都见识了你的威风,”蓝霁华笑着说,“以后他们定不敢再欺负我了。”

尉迟不易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倒拿我逗乐子,我可是为了你好。”

“我听你的,”蓝霁华敛了些许笑意,显得认真了些,“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把皇权收回来啊。”

“现在的局面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五位长老上位这么多年,盘根错节,要从他们手里把权力拿回来,不是容易的事。”

尉迟不易不以为然,“这世上本没有容易的事,再难你也得做。”

“怎么做?”

尉迟不易抬起一边眉,眯着一只眼,“弄死他们。”

蓝霁华,“……”

尉迟不易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不是,”蓝霁华有点想笑,又怕她说他不正经,“任何权力的更替,没有不流血死人的,你是对的。朕得想一想,先弄死谁比较合适。”

尉迟不易,“……”其实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决心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弄死谁,但她听得出来,蓝霁华是认真的。

看她傻愣愣的样子,蓝霁华把她脸边的碎发绕到耳后,笑道,“吓到了?刚刚的气势哪去了?”

尉迟不易说,“如果要杀人,我帮你,你别自己动手,免得沾了血腥,南原不是以佛治天下么?别让佛祖怪罪你。”

蓝霁华心里重重磕了一下,把她揽进怀里,声音低沉,“不易,朕从未把这劳什子皇帝放在眼里,但是从今天起,朕想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朕要收回皇权,要任何人都不许对朕不敬,朕不能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尉迟不易依偎在他怀里,声音也有些沉,象宣誓一般,“陛下,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吱一声,不易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蓝霁华,“……”这样刚硬的情话,大概世上少有,听着有些可笑,他却笑不出来,他知道这是尉迟不易的真心话。酸酸的,甜甜的,有些悸动,有些满胀。

“不易,你不用上刀山下火海,”他轻轻吻在她耳朵上,“只要陪在朕身边就好。”

光天化日被吻了一下,尉迟不易的脸刷的红了,赶紧从他怀里挣出来,低眸嗔道,“陛下怎么这样?”

蓝霁华故意问,“朕哪样?”

尉迟不易瞪他,“陛下不正经。”

看她要炸毛,蓝霁华逗得更起劲了,“看到你,朕没法正经。”

尉迟不易把弯刀摘下来在手里拍了拍,“陛下再逗我试试?”

蓝霁华很受用尉迟不易的威胁,立刻抬了抬手,“朕不敢了。”

尉迟不易这才哼了一声,把弯刀重新插回去,象只傲娇的小孔雀,手负在后头,昂着头,瞟一眼蓝霁华,大步流星走向前去了。

蓝霁华哈哈大笑,摇了摇头,也提了步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