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不易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你就是女帝?”

女帝点头,“从前的女帝,如今的太皇。”

“我们公子是你杀的?”

“尉迟文宇是吗?”女帝在乌木镶宝大椅上坐下来,“你也姓尉迟,必是他门中之后,来找我报仇吗?”

尉迟不易怕再弄错,再问,“我们公子是你杀的吗?”

“算是吧,”女帝懒懒的答,“是他自己蠢而已。明明可以活,却偏要选择死。”

尉迟不易脑子转得飞快,敢情是这位女帝对她们公子因爱生恨,所以才杀了他。她误会了蓝霁华,他应该……可能……不会是断袖。呃……想远了,她把思绪拉回来。

现在她要做的,应该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女帝为公子报仇。

四处瞄了瞄,除了她和女帝,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天助她也。

她缓缓拔出短发,冷冷的看着女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女帝看着她的刀,神情有些古怪,笑了一下,说,“这刀是皇帝赏你的?”

尉迟不易心里咯噔了一下,拿蓝霁华送的刀杀他娘亲,似乎有点……不太好……

但她不要浪费时间,下巴一抬,“你管不着。”

女帝依旧看着她的刀,又笑了一下,“他对你倒是很不错。”

“少磨蹭,”尉迟不易凶巴巴的道:“有话快说,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女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尉迟不易把刀横在胸前,“你可以试试。”

女帝坐着没动,笑容渐敛,看她象看一个笑话。

尉迟不易还真没杀过手无寸铁的妇人,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又想为公子报仇,又觉得对不起蓝霁华。

正踌躇着,突然脚步声纷踏而来,从幽暗的长廊那头涌过来一大群人,虽然看不清晰,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无疑就是蓝霁华,看不清脸,单从他走路的样子,她就能认出来,朝夕相处,她对他太熟悉了。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蓝霁华的焦虑,他当然会焦虑,因为她要杀他的娘亲。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尉迟不易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和蓝霁华终于要决裂了。

她有点难过,甚至想过要把刀收起来,但为公子报仇曾经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岂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尉迟不易的心也越跳越快,刀越握越紧,手指骨节泛了青白。

还不等她挥刀,蓝霁华几个起伏跃过来,长臂一捞,把她捞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尉迟不易完全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扯过去了,她步伐踉跄的时侯,心里还想:果然,他是如此紧张他娘亲,生怕她对女帝有一丁点不利。

可下一刻,他却上上下下打量她,神色焦急,“你怎么样?”

不等她开口,蓝霁华脸色一沉,愤而瞪着女帝,气得声音发抖,“你居然……你怎么敢……”

尉迟不易很纳闷,蓝霁华弄反了吧,他应该担心女帝,对她声色俱厉的喝斥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女帝却笑起来,笑得极其放肆,也极其威严,“我怎么不敢,霁儿,这一次,你愿意和母皇好好谈一谈了吧?”

蓝霁华喘了口几气,慢慢平静下来,他转身看尉迟不易,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别怕,一切有我,你不会有事的,到外边去等我,很快我就出来。”

尉迟不易越来越莫名其妙,她是来杀女帝的,怎么搞得象女帝杀她一样。

围在她身边的护卫也不象来杀她的,倒象是来保护她的,康岩龙也在,但他没有象平时那样对她没好气,尉迟不易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怜悯,对她的怜悯,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真是大大的不解,可是没有人向她解释,康岩龙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跟他走。

尉迟不易看了蓝霁华一眼,他象往常一样对她温和的笑,“跟他去吧,我马上就来。”

于是,尉迟不易稀里糊涂跟着康岩龙原路返回,穿过重重铁门,幽暗潮湿的台阶,走到了地面上。

尉迟不易问康岩龙,“康总管,皇上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康岩龙苦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尉迟不易又问,“皇上的娘亲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这下边倒底是宫殿还是囚牢?”

康岩龙还是苦笑,“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尉迟不易翻了个白眼,问了等于白问。

默了一会,她再问,“住在这里的真的是女帝么?杀了我们公子的女帝?”

这回康岩龙没说敷衍她,点了点头,“是。”

尉迟不易心想,行,她记住这个地方了,下次做好了准备再偷偷过来替公子报仇。

康岩龙却象猜到了她的想法,“这个地方,你以后千万不要来了。”

“为什么?”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尉迟不易“切!”了一声,转过身子不想再跟他说话。

过了好久,等到日头西沉了,蓝霁华才上来,尽管他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尉迟不易还是看到了他眼睛的忧愁。

康岩龙迎上去,“陛下。”

蓝霁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走到尉迟不易身边,“走吧,回宫去。”

尉迟不易见蓝霁华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语气比平时更柔和,也放下心来,看来蓝霁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她的气。

“累了吧,我让他们备了轿子,”蓝霁华指了指一旁的四人轿:“进去吧,朕与你一起坐。”

尉迟不易又奇怪了,蓝霁华为什么要对一个想杀他娘亲的刺客这么好呢?

轿子很宽,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她和蓝霁华并肩坐在一起,隔着单薄的衣料,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尉迟不易的心正跳得杂乱无章,听到蓝霁华说,“不易,今晚一起睡吧。”

尉迟不易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一起睡,为什么?”

“给朕讲故事。”

尉迟不易苦着脸,“皇上,关于我们娘娘和史老板,我知道的也就那多,颠来倒去都讲过好多遍了。”

“那就讲你的故事给朕听。”他顿了一下,“或者,朕讲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