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头一回随意在这月珠明宫内走着没有迷路,脚底抹油了一般直奔宫门而去。

此等景象,若说成是落荒而逃倒也不为过。

裘安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的困惑更甚,不由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可是我们作日听墙角被发现了?”

只见随意愁肠百转的叹了叹,“比这个还要糟糕。”

“当真比这还糟糕?”裘安闻言蹙了蹙眉,思忖了一番,又道:“莫非是公主知道姐姐的身份了?”

话音落下,并未见她再回应,却是加快了脚程,真真是健步如飞。良晌,二人终是走出了明宫结界。

一霎间束束灼烁光辉洒下,犹如撕破了层层黑夜的笼罩,迎来了明朗。

随意昂首闭目,任凭灿灿光茫扫过脸庞,长吁了一口气,“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话语间,她回想了想方才裘安所问,忽地长眉颦蹙,喃喃道:“我倒是希望司南知晓我的身份。”

裘安听闻,不解的眨了眨眼,“为何?”

话罢,只见她蓦然睁开了双眼,眼底恢复了一片清明。回首将身后的宫门望了望,意味深长道:“如此她便不会范这么愚蠢的错误了。”

随意这句话的意思,裘安并不明白。只是顺着她的目光一齐望去,眼底也不觉浮上一抹不明的意味。

而后,裘安又道。

“那我们此刻便回逍遥境?”

闻声她收回了目光,扭过头来,轻抿了抿唇。皱眉思虑了片刻,遂颔了颔首。刚要回答之时,便瞧一道身影骤然挡在了二人面前。

抬眸望去,入睑的便是炎桦那张艴然不悦的脸。她不禁挑了挑眉,颇为讶异道:“此时你不是应该在里面陪着你的司南公主么?跟着我出来作甚?”

“我有话跟你说。”

见此随意凝了凝眉,半晌,方才开口,漠然道:“你说吧。”

话落,只见炎桦斜眸瞥向裘安,眼底尽是不善之意。

炎桦的意思,裘安心下了然,只是将目光投向随意。只瞧她冲着自己微微颔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两个字,“没事。”

见此,他点头领意,眼神幽幽掠过炎桦,闪过一抹寒意,方才朝一旁而去。

现下宫门外只有炎桦与随意二人。

她理了理衣袖,不以为意的睨着他,不语。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仍未见他道只言片语。二人就这般大眼瞪着小眼,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

诚然,随意向来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若说要与其比消磨时间,那她可谓个中好手。

不过瞧他那满面隐忍的模样,终是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一笑可算是将二人之间的沉默打破了,只见炎桦颇为不悦道,“你笑什么?”

随意耸了耸肩,不语。

片刻后,又闻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在紫鸢殿内,司南都与你说什么了?”

随意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答反问道:“她应该和我说什么?”

见她似笑非笑的戏谑模样,炎桦不由攒了攒拳,额角青筋暴起,寒声道:“无论她说了什么,今日之事,你都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话落的瞬间,只见随意倏地抬眸,撞进他的视线里,似乎欲将其看穿一般,一缕惊讶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的确,今日之事如若传了出去,先不说她此番假意男子擅入北溟,单凭这司南公主同一女神仙表明心迹一事,就足以成为仙界又一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思及此,她眯了眯眼眸,“你倒是真心替她考虑。”

此话一出,未见炎桦言语,但见其眼底浓浓愠火。

“你可别这么看我,此事也不能全然怪我。”随意的眉峰轻轻伏起,言语轻慢,“若不是因为你的恶趣味,我能女扮男装在此么?”

炎桦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全然失了肃穆凌人的气势,倒是显得委屈万分。

见状,随意不免有些动容,双眸一转,“此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而我,随意,也从未出现在北溟,更未见过公主。如此可好?太子殿下。”

言毕,炎桦眉间一动,暗了暗眼眸。

如此,无论他之前将随意叫来北溟是何打算,如今都已不复存在了。

又是一段令人压抑的沉默。

他垂眸左右权衡了一番,才吐出四字。

“一言为定。”

闻声她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角携了丝笑,离开之前还不忘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调侃一番,“太子殿下这出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是典范。”

站在远处的裘安瞧此,心下大抵知晓,断不会是随意占了下风。是以,顿时眉头舒展。

待她走近,裘安冲其和煦一笑,“姐姐,咱们回逍遥境?”

后者闻言点了点头,“自然。”

一路上,随意心中也不免唏嘘,自己究竟是何处做的有岔让司南误会了。

少焉,待他们走到北溟边境时,竟被值守境口的神官拦下。

“现下何人都不许出境。”

闻言二人皆是一惊,面带狐疑,“为何?”

神官面无表情,未作回答。

随意只觉蹊跷的紧,想来定是又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不由背脊一寒。

抿了抿唇,追问道:“能否告知是何时下的令?”

“昨夜。”

九天之上,紫辉殿内。

一位鹤发童颜的仙官迈着轻盈的小步走到殿前,朝天君恭敬拂了拂身。

坐于正位之上的男子薄唇轻启,言语不严而穆,“太子此去北溟,可出了什么岔子?”

“回天君,岔子嘛......倒是未出什么岔子,只不过......”

他吊了吊眼尾,“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太子殿下还带了两个人一同前去。”

话落,只见他微微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哦?可知是何人同太子前去?”

仙官闻言转了转眼眸,回道:“似是千乘狐君之子裘安。还有随意门下的弟子,元辰。”

“随意......?”天君闻言扬了扬声调,唇齿微张,嘴里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面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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