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哪里不小心顶撞到您了,还请多包涵。”她收好书包低着头,快速站起来。

“柏老师再见。”

说完她匆匆跑了,柏子成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无奈叹了口气。

周四周五课在北城,周六回上城,柏子成特地又去花店选了束鲜花。

一捧向日葵,放在秦芜平时工作的沙发上。

不料等了一上午她也没到,柏子成百无聊赖等到午饭时间,她终于发过来一条微信。

“李老师有事要我帮忙,以后可能去不了您那边了。柏老师见谅。”

柏子成把这句话反复看了又看,总算知道秦芜原来是在故意躲着他。

思来想去近日的举动,好像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她怎么突然就躲着自己了呢?

柏子成心烦意乱,把手机丢开,摸了支烟出来点上。

片刻,还是忍不住给她回了条消息。

“虎头蛇尾,半途而废,做事这么不负责任,跟谁学的?”

他盯着对话框,看着秦芜的名字后面,对方正在输入,闪了两下。

然而最终也没有消息回过来。

这边,秦芜斟酌了好几遍用词,还是没敢把心里话发过去。

她叹口气,看对面的那人一眼,最终把手机锁了屏。

秦芜今天在面试,自从上周知道了柏子成已婚的事,她火速投入到了找工作的大军。

前两天,一家北城的公司给她打电话约面谈,对方公司不大,老板正在上城出差,就顺便约到这里了。

面谈大约半个小时,问的都是秦芜专业方面的问题,她自认自己回答的不错,而且对实习薪资要求也不高,应该有希望拿下这份工作。

面谈结束,老板起身跟她握手,言辞非常欣赏。

秦芜连日阴霾的心情,总算有了一点好转。

面试官从咖啡厅出去,拐了个弯来到停车场,费师弟把车门打开,一脸热情迎上去。

“表哥,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面试官笑了笑。

“还行吧,一些常规的问题没难住她。不过实习生而已,要求不能太高,算你小子还有眼光。”

费师弟听了夸奖,乐的见牙不见眼。

“嘿嘿,我就说嘛。表哥,今天你帮了我这个大忙,走,请你吃饭。”

表哥把他一拦。

“算了吧,我忙着呢,没时间陪你吃吃喝喝的。下回,下回你到北城,我请你。”

送走表哥费师弟关了车门往咖啡厅走,刚走几步,正好“偶遇”从里面出来的秦芜。

他也不叫师姐了,直接上去直呼其名。

“秦芜。”

秦芜抬头。

“你也在这里?好巧。”

“可不是,你过来干嘛?约了人啊?”

秦芜把自己面试的事情大致跟他说了。

费师弟莫名笑的开心。

“你肯定可以的,你这么优秀,哪个公司收了你是他们的荣幸。”

秦芜被他夸的瞠目结舌。

“我有那么好吗?”

“有!有的!”费师弟说的一本正经。“你就算不自信,太低估了自己,学校里好多男生觉得你好,都……”

秦芜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不觉一尴尬,拂了下头发。

“呵呵。你还有事吧?赶紧去忙,我回去写作业了。”

“我送你!”

“不用了。”

“没关系,很方便,秦芜你等等!”

说完他跑了,秦芜看着他背影,心说自己在柏子成面前是不是也这样傻?

这么点可怜的爱慕,全挂在脸上了。

“柏老师,我最近真的挺忙,恐怕不能继续帮您了。上午刚刚参加完一个面试,可能……”

柏子成打断她。

“什么面试?”

“实习的……暑假。”

秦芜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柏子成后脑,此刻柏子成突然从后视镜看她,两人目光接触,仿佛做了亏心事似的,秦芜赶紧别开。

她以为做了这样的决定柏子成会讽刺她一心扑进油盐酱醋,然而等了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

车子一路往前,经过漂亮的林荫大道,拐入一个高档又僻静的小区,柏子成一直把车开到一个造型宏伟的别墅外面才停下。

“下车。”

秦芜看他闷闷的侧脸一眼,推开车门下去。

别墅门口种了很多蔷薇,绿色的叶子修剪成漂亮的形状装饰在大门两侧。

秦芜去蔷薇面前站好,等着柏子成下一步吩咐。

柏子成打开车门下去,目光无神从她脸上略了一下。

“走。”

别墅门是电动感应的,秦芜不知道他按了哪里,门“哗”一声自己打开了。

柏子成一边走路一边点了支烟,秦芜脚步忐忑跟在后面。

两人进了屋子,宽大的客厅空旷无声,柏子成把手里的烟盒和防风火机往茶几上一扔,转身冷冰冰看着她,毫不遮掩。

“坐下。说说,考虑的如何了?”

秦芜站在他对面,手里捏了一片刚刚摘下来的蔷薇叶子。

她把手里的叶子捏的粉碎,鼻间一股植物特有的清苦味。

考虑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考虑?

他出生优越,不愁吃喝,可以为了喜欢的事情丢下一切。

他年轻,帅气,阅历丰富,风度翩翩,身边喜欢他的优秀女人鳞次栉比,自己是昏了头才敢幻想能跟他有点什么。

他这样的人,是她再努力再二十年,都不可能够得着的高度。

不管是从阅历感情还是任何一点。

如今好容易清醒了,秦芜告诉自己,断不能再因为他三言两语犯糊涂。

今天必须得把事情做个了断,即使不了断,也好歹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思来想去,还没想到如何开口,柏子成忽然拉开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

他神情散漫,在缭绕的烟雾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打算直接就业了?”

顿了顿,秦芜听到他开口问。

“嗯。”

“打算去哪儿?”

秦芜轻轻坐下,垂着头。

“不知道,还没定。”

“不打算留在上城?”

留在上城?

秦芜此刻只恨天地太小,不能把她和柏子成分的更远,哪里还想再出现他眼皮底下?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柏子成咬着烟,觉得没滋没味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如此着急的想逃离自己。

他想把话跟她说透一些,好让她能留下的几率再大一些。

然而,自己以前留下的烂摊子太多,跟她挑明之前,必须得先这些烂摊子收拾好了。

她小自己七岁,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了委屈。

柏子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不枉他白长了人家那么多年。然而烦恼忧愁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掩饰就能掩饰得了的。

嘴巴掩饰住了,它还会从眼睛里面跑出来。

柏久,柏子成把嘴里的烟抽尽,缓缓摁灭在茶几上。

“想好做什么工作了吗?网站电视台或者电台报纸杂志?”

他说的语气很缓,然而秦芜隐隐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压抑。

抬头看过去,发现烟雾散尽的他,眼睛里又有了以往的深情。

秦芜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被调动感情的人。

哪怕前面有再多痛苦,只要他一个温柔的眼神,自己就恨不得甘愿去赴汤蹈火。

就在她差点搂不住自己,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来的时候,柏子成手机恰如其分的响了。

他不接,也不看,手伸进兜里,直接把它挂了。

“你留在上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秦芜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因为这句话变得无限柔软,然而伴随着手机不停的“嗡嗡”声,她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您先接电话吧。”

柏子成还是不接,又把电话挂掉,焦急的看着她。

“那你答应我留下来,让我帮你。”

秦芜觉得柏子成再说下去自己就要防线崩溃了,她别开脸,几乎哀求的跟他说。

“我……柏老师,您还是接电话吧,万一别人有事找您。”

柏子成无声谈了口气,把电话摸出来,看一眼,走到窗边。

听着他语气低沉嗯了几声,挂断电话走过来,秦芜料想他有急事,便主动站起来。

柏子成把手机揣进兜里。

“今天有点事……我先送你回宿舍。”

秦芜赶紧摇头。

“不用了柏老师,您忙您的,我自己回去就成。”

柏子成也不听她客套,直接走过去拉住她手腕,三步两步带着出了门,推进副驾驶。

秦芜一路担心遇到熟人,极为忐忑的盯着窗外动静。

不知多久过去,柏子成停下车。

秦芜打开门,发现已经到了距离她宿舍不远的地方。

“谢谢您送我回来,柏老师再见。”

柏子成看着她,手紧紧把着方向盘。

“等我两天,两天以后过来找你,有个故事讲给你听。”

秦芜点头说好,柏子成把车调了头,快速转了个弯,消失在她视野里。

秦芜看着他远去的方向,静静站了柏久,心里轻声说了句。

柏老师,再见。

柏多多从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柏寒。

四月初,她作为翻译陪同远达地产的外国客户去滨海市参加一年一度的经贸洽谈。

上午八点,阳光明媚,空气正好,柏多多准时带着客户出现在商洽会大门口。

进场馆的时候需要证件,多多一边跟各位介绍滨海的风土人情,一边在包里翻找证件,突然眼睛余光瞥到旁边执勤的一个绿衣服人身上。

那人站着笔挺的军资,手握装备,头戴头盔,看不清长相。

然而他握装备的右手上有一道熟悉的疤,柏多多只瞥了一眼,马上认出来他是谁。

柏多多心跳加速,把证件翻出来给各位,让各位先行进去,自己则踌躇了好一会儿,缓步上前。

“柏寒?”

场馆门口左右两边各站了两人,四人对她的搭讪仿佛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