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红晕飞速地爬上许瑾年的脸,她有些结巴地说道:

“福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福叔看着她的窘迫,叹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又继续赶路:

“许家姑娘,你不要怪老夫多嘴,王爷他太苦了,我这条老命,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

伤感的情绪感染了徐瑾年,她看着他枯瘦的身形,安慰道:

“现在皇长子康复了,皇帝一定会重视他的,福叔亦不必过于担心。”

福叔步伐慢了一步,随即鼻中冷哼道:“狗皇帝能靠的住?”

这,福叔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许瑾年大惊失色地看了看四周,她对福叔的疑惑更多,一个老迈的废太子家奴,怎么能如此大胆地骂皇帝?

不对,是如此轻蔑地评论皇帝?

在他心中,分明对皇帝不屑一顾。

联想到皇长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活了这么久,那么厉害的暗杀都不能要了皇长子的命,更蹊跷的是,皇后要害死皇长子,他非但没死,还反拉皇后下马。

还有那龙袍......

秦王府就在眼前,许瑾年心中突然有一些惊惶不定。

经历过种种暗杀之后的秦王府,显得更加冷情了。

但此刻,许瑾年却觉得它的颓败的外表之下,更有着不可捉摸的难测。

她抚了抚心脏,强自压下心中困惑。

对于夏侯焱总是遭遇亲生母妃的虐待,她心中不免会想,夏侯徽有没有可能才是四皇子?

福叔应该是难得知情的人。

只是福叔非常谨慎,再贸然开口,只会是不会合适。

二人进了秦王府,福叔领着许瑾年进了大门。

原本以为福叔会带她进夏侯徽的寝宫,竟没想到夏侯徽就站在迎客厅等她。

迎客厅灯火通明,看见她来,夏侯徽瞬间抬眸看来,烛光将他的眼眸印得熠熠生辉。

福叔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少年,躬身退下。

“你来了。”

夏侯焱克制着自己满心的喜悦,

二人四目相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意气风发的夏侯徽。

脸色有些苍白,皮相却是一等一的好,五官挺阔,眸光中像是有星辰。

他身姿颀长挺拔,身穿青墨绣边长袍,好一派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许瑾年心中一叹,不愧是出生就衔着金钥匙的天之骄子,天生矜贵非凡。

只是,他为何如此欣喜?

倒让她有些话无法问出口了。

他迫不及待地领了她坐下,许瑾年这才发现茶案古色古香,茶案上摆的都是好茶。

“你看,本王寻了好久,才找着你说的茉莉花茶。”

他语气难掩欣喜,紫砂茶壶水波清漾,他娴熟泡茶,手法流畅。

若不是还是秦王府,许瑾年都要诧异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认错了人。

夏侯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扫先前阴霾,整个人都散发出蓬勃生机。

看着递过来的茶盏,她目光落在清澈的茶水上,一朵茉莉花在茶水中散开,花瓣柔美,就象新绽枝头。

许瑾年有一丝恍惚。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喝上乌龙茉莉花茶。

在前段日子,他最暗淡无光的人生之中,他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她说人生很好,闲时泡泡茶,养养花,笑看闲云飘逸,自在就好。

她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一恢复了健康,就迫不及待地要享受这正常人的生活了吗?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她低头轻抿了一口茶,眨巴着嘴巴,赞道:

“好茶!只是,临睡之前,不适合喝茶,否则睡不着觉的。”

他手中的动作一窒,脸上升起一抹懊恼,温声道:

“我倒是忘了,只想着得了好茶,想让你尝尝。”

“你——是什么时候懂得泡茶了?”许瑾年诧异地看向他。

夏侯焱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袖口往下挪了挪,有一丝腼腆:

“多尝试几次,便也就熟了。”

站在走廊的福叔心中微微叹息,皇长子他哪里是多尝试几次,他是一有空就尝试,哪怕身体不济,他把泡茶这件事当做了人生中的大事。

他一个矜贵的皇子,尚且大病之中,哪里懂得做这样的小事。

但他非常执着地、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件事,手腕上还被烫出来伤痕。

皇长子对许姑娘用情颇深,但这位许姑娘似乎更担心四皇子一些。

许姑娘想要问的话他哪里不知?

许姑娘是心疼四皇子了,才急着打探他们都身世吧!

福叔叹了叹气,他无法去改变他们都命运,更无法去掌控他们都姻缘,只希望皇长子不要用情太深,伤了自己。

但他哪里不知道,皇长子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脱胎换骨,哪里又不是因为许姑娘呢?

只怕眼下,讨许姑娘欢心,是皇长子心中最重要的事吧!

至于皇长子与皇四子之间的渊源,他宁愿把这件事带到坟墓里去。

但愿,此刻,皇长子心中满心都是欢喜。

他叹了叹气,拎着灯笼慢慢走远。

“你烫伤了?”许瑾年还是发现了夏侯徽的有意掩饰的伤痕。

一抹懊恼浮上夏侯徽的俊脸,他有些泄气:

“本王真是没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他这是因为一个朋友都没有啊!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向她这个唯一的盟友来展示自己的新生活?

一丝怜惜从心中升起,她心中那些追问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她温声道: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身体刚刚康复,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她端起了手中的茶杯,徐徐饮尽杯中的茶,说道:

“茶很好喝,只是天色不早了,你需要早点休息,我也要回府了。”

一抹失落从心中升起,夏侯徽有些急切地说道:

“许姑娘,我明日准备去上朝。”

他也要去上朝?

许瑾年放下手中的杯子,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向他。

他眸光清明,神情坚毅:

“西努国改变了我们的命运,我总要为我们,为许将军讨回一个公道!”

她蓦然清醒:“你的意思是……”

“我要请求父皇向西努国开战!这十几年父皇欠我的,他总得答应我!”

夏侯徽眸如点漆,定定地看向她。

为了眼前这名女子,他甘愿舍弃这天下富贵,去成全她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