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当时半蹲着,想了很久,才轻轻道:“外公,我喜欢要要,是高中就开始的事情。”

在他还没有这样热烈地追求,在他还没有这样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她一点的时候。

他就已经为她着迷过,为她疯狂过。

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他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与她后来问过他那个问题答案一致。

是确定关系的那晚,她极没安全感,轻颤着声问他:孟聿峥,为什么是我?

——孟聿峥,你为什么喜欢我?

那时他给的答案吊儿郎当,也许当真不堪信。

可却是他趁机向她吐露的真心。

要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55章

墨尔本三月天气暖和。

这里一年四季阳光能照度高,金色夕阳,彩色晚霞,归要的住区是偏远的郊外,没太多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一切节奏也相对松弛。

住在她隔壁的是一对老夫妇,两人很有情调,每周末的惯例是跳两个小时的交谊舞,其余时间大部分都在研究料理,这栋楼里的留学生很多,上面有个阿联酋和印度的学生,在她到来之前已经被两位老人登门拜访求问过。

她当初是在论坛的租房板块找到的这里。

过程很幸运,这个地方因为价格便宜,在留澳圈子里备受青睐,起初她发帖的时候没抱太大希望,可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回音。

是位叫做方玲媛的中国香港女孩子,初来驾到,正好在找室友。

归要算是比较幸运,那边刚好招,她一发帖,正好被对方瞧见,又发现是同胞,登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微妙血脉情,于是这好事儿便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刚刚搬来的时候哪里都不适应,不适应墨尔本的天气,不适应这里的餐厅,不适应这里的各种不同于中国人的习惯。

所幸她适应能力特别强,来后的一个星期,她狠了心,逼着自己接受了许多东西,过程十分痛苦,可这样做的好处是,在方玲媛还在苦兮兮地叫嚣想念家乡的叉烧包时,她已经能非常淡然地吃下各种奇怪的菜肴。

正因如此,她来澳第一年其实过得无比煎熬。

其中最头疼的是每堂课的组会。

如果仅仅只是语言不通的交流,或许她也不会每次都暗自神伤。

事实上,她所在的班级全是留学生,偏教授喜欢分组学习交流讨论,其他人对待她的态度很微妙,归要最开始就察觉出来了,但她并非是个喜好主动的人,好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其他两个同样落单的印度学生与泰国学生。

三个人一合计,从此成了一个小组。

组会问题算是勉强解决。

可时间长了归要心中也膈应那群人,那些若有若无的态度没办法忽略,她同其中一人课后对呛过好些次,好的是没闹开,坏的是也不痛快。

还是第二年唐珂的那位友人辛教授偶然得知,赶紧为她申请了转班,辛教授甚至怨过她这性子怎么这么倔,闷到现在也没打算告知他,果然唐珂说得没错,你这姑娘,太闷。

她换了个更轻松的环境,不过临近毕业,这样做更在于一番心意,作用在她这里反而不大。

所以最开始的那一两年,她的学业、生活、人际上处处困难。人在异国他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也许是觉得马上会毕业,硕博连读无缝衔接,未来至少有个着落,是以这些事儿她统统都不太在乎。

她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事情。

那天一切照常,归要从自习室走出来时已近黄昏,摇了摇酸累的颈椎,闭上眼,摘下眼镜。

清风徐徐,刮在脸上很舒适。

身上那件薄毛衣对于今天的温度而言有些过厚,可她不敢松懈,怕感冒没钱治病,只能好好顾着自己。

她沿着马路慢慢步行,走到公寓的时候,天边已经落下绚烂的彩霞。

住处在三楼,中途有一段漆黑,她踩着阶梯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进门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听见了屋内传来的欢靡尖叫,声音热火朝天,一波又一波,正是白热化阶段,□□的时刻。

归要放在门把的手微顿,抬表看看时间,今天提前了好几个小时。

也好,总好过大半夜的开始折腾,叫人睡不着觉。

她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走到楼层的窗边,她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包残余的香烟。

她其实没什么瘾。

但一个人无聊没人陪着说话的时候,小组课业压力大的时候,这却是个解闷解压的好东西。

咔嗒。

黑暗中燃起一豆火苗。

她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猩红一点伴着徐徐白雾缭绕而起,周身都带着点儿不可捉摸的寂意。

楼下有人上来。

咚、咚、咚……

一步一个响,节奏平稳地渐渐临近。

窗口的位置就在梯口,她没动,只在那人转角过来的时候,淡淡瞥去一眼。

这一眼,却让她愣了一下。

楼梯下站着一个精致如洋娃娃的女孩子。

一身最新款chanel小套裙,手上挽着一只爱马仕铂金包,光着两条细直的腿,同她简单寡淡的衬衫牛仔裤比起来,简直过分明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