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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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说出这种话简直就像是做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保证,不管他知不知道恩奇都本来的命运轨迹,都在这句话里面隐约暗示了这个被自己(和一群不靠谱的沙雕同伴)亲手雕琢而生的人偶不会因为被卷入这次的风波而被迫与人世分离。
就连恩奇都本人都愣住了,反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他不像是正常的人类那样由父母生养长大,从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是以天为席以地为铺的自然之子,既不为七情六欲感怀也不受理性约束,基本和野兽无异。但是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他迄今为止乃至有生之年,恐怕都不会和吉尔伽美什这个名字脱开关系。他们是最亲密的朋友,是最交心的君臣,是生活导师和她的学生,是自然与人的连接点,是天之楔和天之锁——说不定也是默契尽在不言之中的心爱之人。
吉尔伽美什教给他一个成年人脱离了父母之后,在人间摸爬滚打踽踽独行所需要的一切人性。
于是一张白纸上突兀的显现出浓烈的色彩。
而他本以为这具躯体所能容纳下的情感已经接近饱和,却没有想到在太阳神沙玛什这里,还能体悟到更多。
相较于漫长的寿命,神明之间的交往是短暂而又热切的。
他们的爱憎如此鲜明,如果说人类的情感像是涓涓细流,那神话中记载的神与神之间的悲喜就如同是滔滔江海,一阵狂风吹过,怒涛涌起,将埋藏在其下暗流之中涌动的细沙冲刷的一干二净。
这其中,恨又比爱更加鲜明。
所以当大部分此时生活的人类或是后世在传说中窥见一二的历史学家,都对于他们的冷酷和残忍印象深刻。
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师生、同僚友人,不过是简单的符号而已,欢喜的时候如胶似漆,背叛之后弃如敝履。就连吉尔伽美什面对她的亲生父母,交往之间也不会太报以期望和信任。幸好在双方共同的维护之下,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好上太多,偶尔见面的时候,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亲缘关系,而不会怀疑他们只是流淌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
恩奇都不曾体会过父母亲情,自然也不会太过向往。
因此,当那细碎的白沙从褪去的潮水之中似羞似惭般露出一星半点,他赤着脚走在上面,为那柔软温暖的触感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沙玛什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了又忍想要维持住形象,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发现恩奇都瞪圆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巴,白皙的面颊上带着健康的血色,一副想要回想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他被这个表情逗乐了,但是面上依旧很严肃的样子,伸出手指了指人偶的发型:“我上次给你剪的齐刘海,你怎么又扒拉成三七分了?”
恩奇都:“……”
沙玛什大人的强迫症大概是没救了。
太阳神本来只是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反而提醒了自己,越是打量就越是难受——嗨呀!好好的小孩儿!刘海不对称也就算了还能说是风吹的,怎么衣服上面的花纹两边也不一样呢?仔细一看这件白袍子的开叉角度问题也很大……他就像是一个人吃荔枝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上面躺着一只虫子,顿时后背一冷头皮发麻,比小姑娘见到四五只南方蟑螂一股脑钻进蚊帐里还要惊恐,本来要说什么也忘记了,把神殿的大门一看将人偶提到门口扔出去:“走走走,短时间内不要过来看我,有心理阴影。”
恩奇都就这么一脸茫然的回到了乌鲁克。
吉尔伽美什刚接见完迦勒底负责处理瘟疫的藤丸立香和乌鲁克负责统筹安排城防的安布,伊什塔尔把前来和亲的女孩子接走之后不见踪影,王顿时清闲下来,无所事事的坐在王宫里调戏西杜丽。
恩奇都走进王宫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刚把‘梅勒忒斯本体是个男人’这个惊天大雷说给自己的辅佐官听。西杜丽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大惊失色,几乎变成了黑白的纸片人。梅勒忒斯对于她来说亦师亦母,在她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起到了灯塔一般的引导作用。
现在王对她说,那是一个女装大佬,还有网骗前科,诱拐了英国的小萝莉坑了人家一辈子,现在在迦勒底人人喊打(雾)。
“……”
西杜丽面色惊恐迷茫,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问道:“那……那他犯法了吗?要、要在迦勒底的监狱里蹲几年?”
“……”吉尔伽美什一脸沉痛,“三年起步,上不封顶。顺便他被关在阿瓦隆,现在是戴罪立功之身,正在乌鲁克义务劳动。你想去见他吗?”
活像个看着自家闺女被野男人欺骗之后认清真相的时候唉声叹气的老母亲。
西杜丽不知所措。西杜丽三观碎裂。在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当初年少无知,与和蔼可亲的梅勒忒斯大人谈论起来的那些小女孩儿的**话题。
——重点在于对方还很懂啊!还能一脸平和的谆谆教诲啊!
细思恐极。
本来崩泰山而面不改色的大祭司踉踉跄跄的抱着自己逝去的童心走出王宫的时候,差点一头撞上恩奇都。人偶把她扶起来,温和的问道:“没事吧?”
然后他就看见跌在他怀里的少女眼泪汪汪,话也说不完抽噎着跑远了。
他一抬头,吉尔伽美什一脸无辜。
“……我以为你不会欺负小姑娘的。”毕竟王一直都是幼崽控。
“唉。”吉尔伽美什瘫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伸了个懒腰,“其实我只是说实话,而且我当时看到梅林时候的震撼一点也不比西杜丽少,虽然可能外表看不太出来吧。不过这次是本王的错,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的哭出来。晚上的时候去给她道歉吧。”
她也不起身,就仰着头看恩奇都:“你呢,有什么新消息吗?”
“没……也不算新消息。”恩奇都走到她身边把人扶起来,“沙玛什大人说主神们的立场不必太过忧心。”他安慰道,“事情不算严重,我们可以解决的。”
吉尔伽美什眨眨眼,飞快的意识到了什么:“沙玛什他和你说了什么?他居然给你打了包票?”不然以恩奇都的性格是不会说出这么肯定的结论的。
人偶竟然支吾了一瞬,有点不好意思一样没有立刻回答。
王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起来:“我就知道他得心软,平时就跟个老妈子一样,是不是又管你发型了?”
恩奇都一脸无奈的承认:“是。”
“他就想看你剪个光头。”吉尔伽美什嗤之以鼻,“下次把梳侧单马尾的迦勒底御主摆在他前面,说不定就以毒攻毒治好了。”
她顺手撩起自己已经养到接近腰部的金色长发,突发奇想:“你说我编个辫子怎么样?在这里垂下来。”她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肩膀,“这个发型是不是有点危险。”
恩奇都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给她梳头发,顺口问道:“吉尔你和沙玛什大人有什么矛盾吗?他提到你的时候情绪似乎也不大积极。”
王长叹一声:“人类最古婆媳矛盾。”
“……”
乌鲁克王就这么摸了三天的鱼。
第四天清晨时分,神出鬼没的岩窟王再次出现在王宫里,一头海藻一样的白色卷发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中。他低声说道:“魔兽的首领之一在率领大军进攻之前提出了一条协议,它想先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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