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才走到半路,便听见小径的尽头、一线天的出口外,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

耳闻这阵声响,学长转过头来,微笑着朝三人说道:「就快到了。」说完便加快脚步朝出口走去。

阿哲三人闻言眼睛为之一亮,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学长。

越靠近出口声音就越来越清晰,这阵阵的轰鸣声听起来似乎是水流撞击在水面上所產生的声响。

走出一线天,一片茂密的树林出现在了眾人眼前。

顺着轰鸣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山壁上,一条银白色的水龙倾泻而下,笔直的落进了树林之中。

学长领着阿哲他们穿过了一小片的树林。才刚走出树林,阿哲三人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摄住了。

只见银白色的水龙如同潜龙入渊一般,没入了深绿色的水潭之中。水龙身上蒸腾的水气,在阳光照射之下映出了道道虹光。

环绕着水潭生长的树木如同眾星拱月一般,树冠围绕着水龙形成了一个圆圈,伴随着如同龙吟的轰鸣声,如同在迎接百战归来的帝王一般。

这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完整形容的景色,简单却极致。

有别于山村的柔和与一线天的壮丽,眼前的景色带给三人另外一种感觉,这是一种磅礡大气的美。让置身其中的三人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而且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种臣服于眼前美景的错觉。

被眼前的美景深深撼动,阿哲情不自禁的吟出了一首古诗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掛川前。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首古诗配合上这浑然天成磅礡大气的景色,两者相辅相成,眼前的美景更被染上了一层古意。

不过,这悠然的古意,却轻而易举地被关姐与孙子两人给毁了。

只见关姐一脸讚叹的说道:「阿哲,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有涵养,连杜甫的诗都念的这么有韵味。」

阿哲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说道:「关姐,这诗的作者是李白不是杜甫。」

全然没有被纠正的羞愧感,关姐大笑一声开口说道:「李白呀?我知道!写出红豆生南国的那傢伙对吧?」

阿哲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那是王维,大姐。」

连续两次被纠正,关姐一脸尷尬地打着哈哈道:「反正这是首好诗,谁管他李白是那根葱。」

一直闷不吭声的孙子不屑地看了关姐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那可是写出将进酒这千古名诗的风流人物,可不是什么葱呀蒜的。」

就在阿哲心中还在讚赏孙子有文化的时候,孙子的下一句话却让阿哲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只听见孙子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李白、李清照,虽然是一个死了老公的寡妇,可是她写的一剪梅可是鼎鼎有名。」

阿哲拍了一下脑袋,痛苦万分的说道:「天阿,我想你们的国文老师如果听见好好的一个诗仙被你们说成这样,绝对会拿把椅子上吊自杀。」

孙子摸了摸后脑杓,一脸不解的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一旁早就被这两个活宝逗乐的学长,大笑着说道:「李白,人称诗仙,与诗圣杜甫两人在诗道一途可说是并驾齐驱,是个标准的男人,可不是你说的寡妇,更何况李白跟李清照可是两个不同的时代的人。」

孙子一脸震惊的开口说道:「什么!?原来李白是男人?亏我还这么喜欢他!」

关姐指着一脸震惊的孙子大笑着,全然没有自己也是个文盲的自觉。见两人如此这般,阿哲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得转移话题,问了一旁的学长一句道:「学长,你说有三大秘境,这里算是一个,那另外两个秘境又在哪里?」

听见阿哲问起秘境的事情,一直互相打趣对方的两人也停了下来,靠过来要听学长介绍。

见这两个活宝停止斗嘴,学长暗暗给了阿哲一个大拇指,随后一脸正经的开口说道:「问的好,三大秘境的其中之一就是你们眼前这个后山的瀑布了。至于其他两个分别是,老闆娘的闺房与右别院的女子澡堂,后两个地方有空我再带你们去参观参观。对了,这三个秘境可是由山庄员工们一致认定的,可以说是最公正无比了。」

学长说的认真,阿哲他们三人却是一脸错愕。阿哲连忙开口问道:「学长你是认真的吗?」

学长淡淡一笑,开口说道:「怎么?我的表情不够认真吗?好吧,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其实秘境只有一个,至于老闆娘的闺房与女子澡堂则是学长我自己加进去的,虽然学长我也很想去参观一下,不过为了各位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见学长说的有趣,关姐一点也不在意的笑了出来。阿哲则满脸黑线,心中想着,还以为学长是个正经八百的人,想不到也会开这种玩笑。

至于一旁的孙子,则一脸失望的咕噥道:「真可惜,还以为学长真的会带我们去。」不过,这句话却被关姐给听见了

只见关姐脸色微怒,伸手扯住孙的耳朵,大骂道:「小子,想偷看大姐我洗澡没关係,说一声也就是了。可是你想去老闆娘的闺房这算什么回事?」

怒气冲冲的关姐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语病,只是不停的在孙子耳边叫骂。

而屈服于关姐的淫威之下,孙子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不停的开口讨饶。不过,关姐却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见这两个活宝又斗上了,阿哲与学长互望了一眼,摇摇头笑了起来。

而眼前的景色好像也被这阵笑声稍稍冲淡了一些,没了那肃穆的感觉。

片刻之后,学长拍了拍手,见关姐与孙子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便开口说道:「走吧,让我们靠近一点看。」

离得近了,眾人这才发觉眼前的瀑布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威严,反而让人感到亲切。

水潭里悠然自得的鱼虾,爬上石头晒着太阳的螃蟹,瀑布飞溅的水花,随着轻风摇曳的树木。

所有的一切都是让人如此放松,而这座瀑布就如同母亲一般,滋养着万物。

看着眼前的景象,阿哲不禁在心中想着,这就如同与人相处一般,如果你只看外表而不深入了解的话,是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好是坏的,如果你不近看,也不会知道这座瀑布是如此的柔和。

心有所感的阿哲,不禁想要更靠近一些,碰触这孕育万物的母亲。

只见阿哲走近潭边,蹲下身子双掌併拢,轻轻的从水潭中捧起一抹山泉,泼在自己的脸上。

阿哲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山泉有些冰凉,不过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几乎快使人忘记身上的疲惫。

见阿哲一脸舒畅,关姐与孙子两人也纷纷上前靠近水潭。

「小心!」突然,孙子朝正要靠近水潭的关姐一声大吼。

关姐被孙子的吼声惊了一下,以为旁边有蛇吓得不敢乱动,扭着头查看四周,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在地。

好在孙子眼明手快,追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

惊魂未定的关姐,拍了一下孙子扶着自己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吼什么吼,害大姐我还以为附近有蛇!」

孙子指了指关姐的脚前,开口说道:「你差点踩死一隻螃蟹。」

关姐心中一软,转过头来就要向孙子道歉,却看见孙子一脸痛苦的坐倒在地,伸手抓着右脚脚踝。

原来,为了扶关姐一把,孙子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过,就算是痛苦成这样,孙子还是不忘向关姐解释。

关姐见孙子一脸痛苦,连忙开口喊学长与阿哲两人过来帮忙。自己则一脸焦急的蹲下身子,不停询问着孙子会不会痛。

来到孙子身旁,学长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孙子的手并开口说道:「我看看。」

阿哲一脸担忧的追问道:「学长,怎么样?」

摸索了一阵,学长松了口气,开口说道:「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只是扭到而已,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让医生看一下。」

听见学长这么说,一旁原本有些焦急的关姐顿时就松了口气。

只见关姐拍了一下孙子的脑袋,并对着孙子开口教训道:「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了。」

「我可是为了你。」孙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噎的关姐面红耳赤的。

好在远处的一声惊雷,化解了关姐的尷尬。

看着远处的山头上滚滚的乌云,还有轰鸣作响的雷声,学长一脸担忧的说道:「看来要下雨了,我们得赶快下山,不然下起雨来这路可是会非常难走。」

阿哲闻言,连忙朝一旁的孙子问道:「孙子,能走吗?」

在关姐的搀扶下,孙子吃力的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右脚却传来阵阵的刺痛,无奈之下孙子只得摇了摇头。

见孙子的脚踝已经肿了了起来,关姐一脸歉疚的说道:「不然我扶你下山吧?」

知道自己身宽体胖,不忍关姐这么辛苦,可是又不知如何拒绝的孙子,只得装作害羞的说道:「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关姐闻言一拍孙子肥硕的后脑杓,开口说道:「狗屁的男女授受不亲,大姐我刚刚都这样扶着你起身了,也不见你说这句。」

孙子一脸窘态,还好阿哲早就察觉出他的心思,走上前去扶着孙子,并对关姐说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你行吗?可别让孙子又受伤了。」打量了一下阿哲瘦弱的身材,关姐不屑的说道。

阿哲苦笑着开口说道:「男人可是最接受不了女人问他行不行的。好了,孙子就交给我吧。」

见关姐还是一脸不信任,学长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开口说道:「再加上我应该可以了吧。」

见学长与阿哲都这么说了,关姐只好松开搀扶孙子的手,退到了一旁。

学长与阿哲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孙子,眾人缓缓地向山下前行。

眾人赶紧赶慢的,终于在雨落下来之前回到了山庄。

才踏进山庄之中,滂沱的大雨便落了下来。

伸手敲了敲医务室的门,学长开口喊着:「医生,在不在?」

「来了。」门后传来医生的声音道。

片刻之后,只见穿着白袍的医生打开了门,并询问道:「怎么了?」

还没等学长回答,医生一见阿哲与学长两人搀扶着孙子,连忙让开身子,并招呼两人搀扶孙子到病床上躺下,关姐也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医务室。

将孙子搀扶上病床之后,学长转头对着医生说道:「他应该是扭伤了脚,看起来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还是麻烦医生你帮他看看。」

医生应了一声,戴上塑胶手套,便走到病床前伸手在孙子的脚踝上摸索着。

被触及伤处的孙子,疼的抽了一口冷气,好想爬起来揍医生一顿,不过医生毕竟是在帮他诊疗,所以他也能强忍着这股衝动,躺在病床上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医生摘下了手套才转过头,焦急的关姐便开口询问道:「医生,怎么样?」

医生皱了一下眉头,淡淡的说道:「骨头摸起来应该是没有错位,不过有没有碎裂就要等我帮他照了x光才会知道。好了,我先去开个消炎药给他吃,今晚就不要让他回房间了,他的脚现在不适合再搬动,就让他在医务室休息一个晚上,我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这句话,医生便向着一旁开着门的药剂室走去。

听医生说出会照顾好他这句话,学长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不过阿哲三人却没有发觉。

关姐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的对学长问道:「学长,孙子只是扭到脚,有必要留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吗?」

学长的眼神有些闪躲,好像不太敢看关姐的眼睛,连忙转头望着在药剂室里忙碌的医生背影,故作冷静的说道:「听医生的就对了。」

无奈之下关姐只得轻声的在孙子耳边嘮叨着,要他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乖乖吃药,然后照顾好自己,她晚一点会在过来看他,诸如此类的话。

知道关姐是关心自己,孙子只得默默的忍受不时还得点头应是。

一旁的阿哲则一脸疑惑的朝学长问道:「学长,这间小小的医务室还有x光机呀?」

回过头来的学长,早就恢復了一脸镇定的神情,开口说道:「别小看了这里,这里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必要的时候还能动点小手术。」

医生端着水杯,拿着一个药包走了回来,递给床上的孙子,冷冷的说道:「吃药吧。」

见孙子吃下了药,医生转头就走进了一旁的休息室,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阿哲他们说道:「好了,不要在这里打扰病人休息,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见医生都下了逐客令,阿哲与关姐只得摸摸鼻子,向病床上的孙子说了一句晚点再来看他,就和学长一起走出了医务室,顺带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然而走出医务室的阿哲却不知道,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孙子。

外头的雨仍旧下着,远处的山头也因为大雨而蒙上了一层灰矇矇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