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主,这件事情不好说。”

董昭的神色古怪,回答更是奇怪,连祖逍都来了兴趣,眉头挑了挑,笑道。

“怎么说?”

“确实有人混进了东宫,而且还得到了太子的赞赏,成为他的贴身护卫。”

动作挺快的,不过祖逍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果然只听得董昭接着说道。

“可这名探子却拒绝提供太子的任何消息,并赶走了混进去的其他探子。”

这……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之外,看来司马绍此人的手段和魅力,不浅啊。

“董叔觉得,他有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以属下对此人的了解,应该没有,他对宗主还是比较忠诚的。”

闻言祖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好,董叔派人给他送个口信,就说宗主派他过去,并无监视或者加害之意。

相反,是为了能与太子搭上线,求得他的庇护。”

“诺,属下立刻去办。”

没有任何的询问,董昭对他的命令,总是无条件全力执行。

董昭走后,祖逍想了想,便径直去了祖父的房间,这时候老人已经起来了,正在喝药。

老医师张复在为他例行把脉,祖逍见到他,很恭敬地停下来问好。

名义上张复是祖氏的家庭医师,但实际上他与祖逖关系莫逆,是相谈甚欢的好友。

祖逍一向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叔祖父辈看待,何况这样一位超越时代的优秀医师,也值得他的尊敬。

“先生,有件事情,阿木不告而取,实在有些对不对,还请责罚。”

见他面有愧色,张复莫名其妙,这孩子说什么呢,他能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上次在长安的时候,我把治疗伤寒的方子麻黄汤,献给了赵国的羊皇后。”

张复微微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老夫就说嘛,西北瘟疫那么严重,怎么突然间就压下去了,原来是你这孩子干的啊,哈哈哈……”

看他的神情,丝毫也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还挺开心的。

“不过,少郎君是如何知道麻黄汤的药方,又如何知道能够对症治疗的?”

很显然,这个问题让他非常的疑惑不解,他可不记得自己传授过对方医术。

“是这样,上次我落水之后受寒高热,当时先生就是给我开的麻黄汤。

我自幼记忆力比较好,看了一眼便记在心中,这次长安瘟疫,正好看到他们的症状与此很有些类似,所以就试了试……”

当时祖逍发热很厉害,烧得迷迷糊糊的,因此他开药方的时候也就没怎么避着他。

谁成想,就这么一眼,他居然就把方子给记住了,这哪里是记忆力比较好啊,这是过目不忘好不好。

如此天资,要是学医的话,肯定十分合适。

张复的眼神刚亮了起来,又很快暗淡了下去,他真是老糊涂了,少郎君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学这种贱业呢。

“没事,给都给了,何况曾祖留下的教诲,便是要仁心仁德,广救天下灾民。”

张仲景不仅是天才横溢的医圣,更有心怀天下的胸襟,他的后人,又怎会见死不救呢。

“就算是阿木欠先生一个人情,以后定然加倍偿还。”

别人不计较,可祖逍自己却不能不表达歉意,他这种不告而取的行径,说穿了,与偷盗何异?

张复笑了笑,不置可否,祖逍见他给祖父把完了脉,便亲自送出来,在廊下偷偷问道:

“先生,祖父的身子到底怎样了,还请如实告知。”

说着还很郑重地抱拳行了个大礼,张复摇摇头,“不出意外的话,也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了,你好好陪陪宗主吧。”

虽然没有谈及病症,但以他的医术,已经是大晋医师的天花板,他都下了断语,基本上也就真的没治了。

按照祖父所说,是因为身体衰竭,这种情况就是放在现在也没治,最多只能多延缓几年罢了。

祖逍心下黯然,叹息一声,送走了张复,又停下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微笑着走进房间。

“祖父,孙儿给你带回一样礼物,保管看了赞不绝口。”

他难得露出少年人的轻快表情,祖逖又如何不知,他是不愿意带坏自己的情绪,希望这最后的日子,都能安心度过。

“哦?礼物,拿来我看看,你祖父可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祖孙二人心知肚明地相互配合着,看着祖逍献宝一样掏出一卷黄绢,祖逖还有些好笑。

可等他真正打开的时候,却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是……你画的北方地域图?”

眼前这幅地图完全让他耳目一新,山川河流都标得清楚明白,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得懂。

“好,太好了,哈哈哈……”

自古至今,一副标准的地图,都是兵家必争之物,有了他,行军打仗都能出其不意,运用自如。

可当时的地图画法,非常抽象,由于条件所限,画得也不甚标准,甚至许多地方就直接标注个名字,具体内容白茫茫一片。

那样的地图,除了专业人员,其他人根本看不明白,更别说作为调兵遣将的依据了。

想不到祖逍这趟北方之行,还带给他意外的惊喜,祖逖对这个嫡孙,是越看越满意。

这还不算完,祖逍又接着拿出了第二幅地图,这是一份兵力分布图。

祖逍这次游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实地刺探军情,了解前赵和后赵在边境的兵力部署情况。

“很好,祖父没有错看你,将来驱逐胡虏,恢复故国的重任,就靠你了。”

祖逖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他的愿意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实现了。

“祖父,有句话,孙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些事情,祖逍不想隐瞒老人,否则,他将来必定会心有不安。

“你说吧。”

祖逍是个敢说敢想之人,能让他这么踌躇的,定然是大事。

“假若将来,在黎民百姓与忠君爱国之间,无法两全,孙儿又该如何取舍?”

尽管对祖逍来说,答案很明确,但他还是很在意祖父的态度,如果能够取得他的赞同,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如果他不同意,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只是心中会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