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往事如风

“所以我猜测，语娴的母亲就是这个原因才没的……”

对面的叶开天没说话，江清川身边的叶语娴再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语娴，你得坚强起来，我不希望叶氏的悲剧在你我身上继续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只是……只是……”

叶语娴坚强却也柔弱，江清川只得再抱得紧一些。

“你很不错，很不错……继续说，我看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叶开天心中已经起了杀机，但是江清川头头是道的分析，却让他莫名产生了爱才之心！

“好吧……从我见到语娴起，语娴外公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而且每个月，语娴都会去见一次他……不用我说了吧，他用他特有的方法在维系语娴的顽疾，保证她可以在月事来的时候不至于失血过多。”

“可是叶开山死了这些年，你觉得叶语娴在靠什么续命呢？”

“药物，我唯一想到的是特殊药物——不过我猜这种药副作用很大，前几天再见语娴时，她脸色很难看，应该是中毒的表现。至于语娴外公验尸时检测出的毒素，八成就是这止血药带来的……”

“你说的没错。”

叶语娴突然开口道：

“自我初来月事起，外公就要求我一到日子找他进行推功止血，足足十年……三年前外公离世，给我留下了药物，也告诉我这药吃多了会慢慢伤害五脏……可是如果不吃，我很可能一次月事就流血致死……”

“语娴外公中毒是因为他的另一个职业，长年累月的内外伤导致他食用药物过量……”抬起头盯着叶开天，江清川直言道：“看你现在的样子，相信你一生也不会少吃多少，若不控制，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吧。”

“呵呵，是啊，时日无多……但是足够我把镜儿送进叶氏集团核心！哈哈……”

看到叶开天又要开始发狂，江清川眨了眨眼说道：

“喂，我说了半天，也该换你说说了——你为什么这么记恨语娴外公？按理说你们是双胞胎，不是更应该团结友爱吗？”

“团结友爱？小子，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天真可爱……”

“那你……”

“好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何况抛开家仇，我也蛮欣赏你的……我就和你说说这叶氏中门里，过往的那些丑恶——”

……

在叶开山和叶开天出生的时候，老一辈叶氏门主就已经发觉血脉不继的问题，并且当时正处于清末的军阀动乱时期，所以，为防止血脉中断，这一对兄弟的父亲定下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规矩——叶氏中门对外宣称只生下了叶开山一个人，而作为叶开山的影子，叶开天只能在叶开山的背后悄然存在。

一次在港岛的行动中，风华正茂的叶开天认识了白镜的母亲，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且发生了关系。就在叶开天打算公布身份、带白镜母亲回到叶氏时，悲剧开始了——叶氏门主居然指定了叶开山和他的婚事！

叶开天也抗争过，但是最终迫于门主的压力和叶氏二门的威慑，叶开天妥协了。不过在叶开天的拼命争取下，叶氏门主终究还是放过了白氏，并给予他们极高的支持，一手创办了“华夏之媒”……但是老门主并不知道，白氏女儿已经有了叶开天的骨肉。

后来，遵照门主的安排，叶开山娶了自己的表妹妹，而叶开天则娶了内门的表姐。

经历长久动荡过后，新华夏成立。随着老门主无力主持大局，叶开山顺理成章成为了叶氏中门新的家主。然后不久，他就有了叶语娴的母亲叶咏娥。而在差不多的时间，叶开天也有了叶语娴的父亲叶勇盛。

可是就在两位伟大的母亲分娩时，问题出现了——那个年代的华夏四处一片狼藉、百废待兴，而因为生产力关系，国内的物资匮乏，止血药品成了稀缺货物。

没出意外，两个母亲都因产后大出血离世，只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自那时起，叶开天就对叶氏的这套不合人伦的规矩产生了刻骨铭心的仇恨。眼看着伴侣在眼前死去，叶开天心中悲愤交加，于是立下重誓——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推翻叶氏这套陈旧腐朽的族规！

和亲兄弟叶开山开诚公布了自己的想法后，没想到同是受害者的叶开山居然拒绝了他……由此开始，叶开天将这对叶氏规矩的仇恨渐渐转向了叶开山。

“……自那时起我就做好了打算，一旦勇盛继承了门主，我一定要他修改叶氏这混帐规矩——甚至亲手毁了叶氏！可是……”

眼前的叶开天神情黯淡下来，仿佛突然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是我没想到，一味的妥协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我最终失去了一个儿子……这个让我能够颠覆叶氏的最大筹码……”

在叶咏娥和叶勇盛成年时，老门主不顾叶开山、叶开天两兄弟的激烈反对，竟执意让叶咏娥和叶勇盛联姻！

要知道，叶开天在叶氏家族中本就是个“并不存在”的人，而叶咏娥和叶勇盛自小便如亲兄妹般生活在一起，也都当对方是自己的亲兄妹！听到门主爷爷突然要他们结婚这个消息时，叶咏娥愤然绝食以抗议，而血气方刚的叶勇盛更是一怒之下离开了叶家！

“他说去找港岛的白家——可是他这一去……”

叶氏组训，违背门主私自外出者，二门有权予以诛杀……在隐姓埋名五年后，二门最终还是带回了叶勇盛的尸体。

“他并不是二门中人所杀，而是意外受伤失血过多而死。但是若不是当初的指婚……他本不该这么死了！……他才二十多岁啊！”

叶语娴和江清川能感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叶开天也仿佛着魔般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可怜至极。

……

“……如你所说的话，那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孙女……”

“哈哈……叶氏虽然思想落后，但科技可从未落后过！好不容易有了新一代后人，叶氏早早就为他做了冷冻*的储备……没错，你就是用了永盛的冷冻精子，在叶咏娥体内人工授精得来的！……哈哈……可笑叶氏祖祖辈辈穷其一生、想尽办法定下的这反人类家规，最终还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血脉延续……天理报应啊！天理报应！”

随着叶开天再次歇斯底里，江清川越来越觉得空气中充满了压抑——叶开天这是渐渐起了杀机！

“叶语娴，别怪我心狠手辣——你若是意外死亡，按照族规，我那儿子白镜就是和中门血缘最亲近的唯一后人！一旦他执掌叶氏中门，我就可以亲手废去叶氏的这些陈腐旧规，为我儿子、你父母报这血海深仇！……”

话还未说完，叶开天突然暴起，眨眼间就冲到了江清川和叶语娴但面前：

“死吧……”

掌风刚烈，夹杂着仇恨和来自地狱般的哭泣声，卷起一股气浪迎面而来！

江清川反应奇快，也顾不上叶语娴是否舒服，努力转身，将后背露给了叶开天。

“嘭——”

一声巨响中夹杂着骨断筋折的声音，江清川和叶语娴齐齐飞出了十几米远，落在身后的土堆上，扬起一阵尘土。

“啊——你……你怎么会……”

打完江清川，叶开天右手居然折断了！

“咳咳……”吐出一口鲜血，江清川翻身坐起来，戏谑地看着叶开天道：“为防止叶氏这个所谓的弹劾大会上有人对语娴不利，我特意做了一套铁衣……怎么样，这20毫米厚的钢板手感不错吧？”

“……”

叶开天没搭话，恶狠狠看了江清川一眼后，须臾又转身，用左手丢出了几个暗器！

敏锐的危机感让江清川早就有预料，他忙翻身再次露出后背，耳后不知道什么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地响过，然后“铛”、“铛”两声，江清川后背仿佛遭受火车撞击般，身子又向前滑了几步。

可是随后却传来利器入肉的“噗”一声，然后是叶语娴的一声惨叫：

“啊——”

江清川脑袋里“嗡”一声，也顾不上是不是还有东西飞过来，连滚带爬跑到叶语娴身边，只见一把飞刀样的东西深深插入了叶语娴的右侧肩头……

原来叶开天这三把飞刀，两把是奔着江清川而来却并不是要他命，而是想把他打出去，将他怀中的叶语娴暴露出来！这第三把飞刀，才是这个老家伙真正的杀机！

“语娴！”

“哼哼……臭丫头命真好，要不是我这左手准头不够，这把刀会直接刺穿她的心脏！……不过这样也好，你不是一直猜测叶氏遗传有凝血障碍症吗，现在刚好让你见识一下……”

叶开天说完，也不理会两人，居然闭上眼睛开始运功。没办法，他拍在江清川钢甲的那只手腕骨骨折，估计也开始失血了——他得及时用气息止血。

江清川确实已无暇顾及叶开天。

“语娴……你挺住，我在想办法……我……你会没事的……”

眼看飞刀插入的地方，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江清川脑袋里一片混乱，说话也没头没脑。

叶语娴这会儿却看开了一切一般，微笑着拉住江清川的胳膊：

“别忙了，清川……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就陪我说说话吧。”

“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语娴……”

叶语娴却摇摇头，满眼怜爱地盯着眼前这个大男孩：

“清川，我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被你牢牢吸引了……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真的有缘？”

何止是有缘啊！

江清川泪水横流，差点开口就说出两人已经相知、相爱一世的事！

“……对，你和我本就有缘，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语娴，你和我生生世世都有不解之缘！”

“可是还有琳琳……还有佳月、你那位小穆老师……我看小雪也对你有意思，听说还有个方芷珺……”

“那个……额……”

叶语娴看到江清川难受到堆在一起的五官，释怀地笑了笑：

“清川，你别误会我……我不在乎你有多少个爱你的人，我只希望能珍惜每一秒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可惜，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望着黝黑的洞顶，叶语娴幽幽说道：

“这里是叶氏过往门主的墓冢，缘起缘灭，死在这里也不算辱没我……清川，往事如风，你别记恨他了——我这一死，叶氏的悲剧也就彻底结束，这个老人……他就是个失去儿子的可怜人，都算了吧……”

摸索了一下，叶语娴取出了叶氏的那本小册子——叶氏门主手册。

“帮我保存下去，交给叶氏下一任家主吧……告诉他，我不是个好家主，叶氏的兴衰，全靠他了。”

江清川见叶语娴气息越来越微弱，脑袋反倒清醒了很多：

“别——语娴啊，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等你恢复好了，亲手把它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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