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君临（三）提前下注

“天子这几日的病情怎么又反复了？前些日子不是大好了吗，怎么又昏迷了？”

宫内传来消息，天子旧疾复发，如今已经不省人事，因而急召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等六部主官入内商议。

因为还涉及王位争端，所以这事也没法瞒着，两位王子都怕对方暗箱操作，因而只能求告于朝堂。自然王畿之内也是各种消息四起，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些家庭已经在准备大丧所用的祭服等物了。

“嗨，还不是郑国的事闹的，听闻郑国国内要杀申侯，重新投向齐国的怀抱。这不，天子听闻这个消息后便怒火攻心，旧疾复发了。”

说这话的人还知晓一些宫闱内幕，显然是王畿的两位士大夫正在讨论此事，以便他们各家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这回病情怎么这么重，直接不能视事了，比之前还严重许多？”

唉，这也难怪。听宫里的医者说，上次天子就郁结于心，没有大好。这回又被郑国的事给真真气着了，两下相加，这才更严重了。

“郑国的事确实了吗？”

“如今王畿之内谣言满天飞，哪有什么确实的事。也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虽然王畿内郑国的使臣们是矢口否认，但大冢宰已经派人去郑国核实了。”

两人又顺势说起朝堂上的变化，特别是王子郑力压王弟，监国听政之事，或许便是政局变化的开端。

“可如此请王子郑来监国真的合适吗？天子向来以王子郑暗弱，难继大位，有意更换储君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春官大宗伯和天官大冢宰商议决定的，哪有我们置喙之地。毕竟王子郑还在太子之位，又得齐侯等诸侯的支持，天子若有不测，由他继位也是最稳妥的。”

“可我还是觉得天子突然病重之事太过蹊跷了些。”

……

另一边，井氏的小院内，百里奚也正将小宗伯买通医官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于正听。

“医官给天子接连服用了几日大补气血之药，天子脸色看似一日好过一日，实则他的身体是虚不受补，气血愈发郁结于内，情绪也更容易激动。只要有事强烈刺激一下，必然气血上涌，引发旧疾，这不，便是如今的局面了。”

于正听完所言点点头，既为事情进展顺利而舒心，又有些其它的复杂意味。

身为人君，即便贵为天子，却仍在自己的宫苑之内，为他人所趁。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卑微、可以轻易生杀予夺的人，勾连起来竟然可以威胁到君王的生命，乃至左右朝政。

这让于正不得不在心中给自己提了个醒，随着他地位的不断提高，身处暗处的想要谋利的人自也会越来越多，那些人也是要时时注意的。

“天子的身体到底如何？可有大碍吗？”于正难得关心地问了一句。

他既已做出密谋害君之事，如今却有此问，倒不是他真的关心天子的身体，而是他在考虑王子郑提前继位改变历史的可能性，这种改变是否于他有益。

虽然记不清具体的历史，不知道当今这位周天子是何时而亡，但既然如今周、齐已然对立，于正还是隐约有些印象，这王子郑继位只怕也就在这两三年间了。

王子郑继位后，被后世称为周襄王，但他却是一个暗弱的天子，对齐国、晋国等强国一味让步，使得王室彻底沦为了霸主的附庸。

当今这位天子周惠王还有心气跟霸主齐国别别苗头，到了周襄王这一代，却只能唯唯诺诺地以霸主晋文公马首是从了。

王子郑性格暗弱这是好事，这样的人更容易被说动和影响。

于正赶忙布置第二步：“王子郑既已监国，他必然要利用这段时间为自己拉拢势力，这个时候也正适合咱们靠过去。

一来我们可以提供大量的献金，方便王子郑去收买他人；二来，若我们是他册封的首位诸侯，自然便也打上了他阵营的标签，这也是他所需要的。”

但百里奚毕竟年长些，对于此事倒有疑虑，不免有些担心地言道：“只是王子郑虽然已经监国理政，但毕竟天子尚在，不知何时就苏醒了，我们一味亲近王子郑是否会有后患？”

他担心的是王位未决，一旦天子苏醒，换继承人也是有可能的。他们为了办成册封之事，急不可耐地上王子郑的标签，难免日后会也有些风险。

百里奚本人就曾经在王室继承人的问题上站错过队，因为王子颓一事差点受到牵连，所以他有所谨慎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这事对于粗略知晓历史的于正来说倒不是个大问题，若没有太大的历史变动影响，下一任周天子必然会是王子郑的，后世的谥号都有了。

“先生多虑了，王子郑既有齐侯等诸侯支持，定下了君臣名分，继位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了。

你看周王拉拢的联盟，晋国只管壮大自身，郑国反复横跳，而楚国是蛮夷备受中原诸侯的戒备，王室自己则力量不足，这联盟根本不堪一击，名存实亡。

反观齐侯的诸侯联盟，经过几次齐侯召集的诸侯盟会，如今的联盟相对稳固，几次军事行动更磨合了各国相互间的配合。若是齐国国内没有什么大的变动，接下来这十几年天下必然还是齐侯说了算的天下。

王位继承这一事也是齐侯所必争之事，是绝无可能退让的。

所以我们是完全可以押注在王子郑身上的，早早下注也能另王子郑对我们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