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颂之却不想让容风眠开口。

她已经不小心遗失过容知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当然她更不想看到自己儿子和女儿反目成仇。

所以她赶在容风眠说话前,看着容知,张了张唇小声道:“崽崽,你先过来,妈有事和你说...”

“我也有事和你说。”容风眠打断何颂之的话,清瘦少年此刻满眼倨傲的睨向容知,眼底的恶意毫不遮掩。

容知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两指并拢在额角点了点,似笑非笑地,“行啊。”

容风眠噎住。

他从没被容知这么疏离对待过,即使前段时间闹冷战,容知依旧记得安排他的生活,这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容知的冷漠。

何颂之骤然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妈你别动,”容风眠回神连忙摁住她把她摁回去,直视容知戏虐无比的眸光,抿了抿唇下定决定道:“正好你在这,省的我往学校跑一趟,我和妈商量过,也问了医生,医生说妈的身体没有问题。”

“待会我就去办出院手续,从明天开始妈和我住,这些年你在我妈身上花的医药费我毕业后会慢慢还给你,但是你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她教你的?”容知懒洋洋倚在门边,十分无厘头的问了一句。

容风眠顿时神色一凛,嫌弃又急怒,“容知!你能不能不要把梦学姐想的那么坏?她不是那种人!”

“你自己龌龊就算了,别老往其他人身上泼脏水。”

容知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她把外套拉链往下拉半截,里面仅仅穿着一件纯白的打底衬衣,衬衣领口松开两扣子。

容风眠心下抖了抖,面上做出防备和警惕的姿态,“你干嘛?”

容知弯起袖子,侧眸淡淡道:“妈,闭眼。”

何颂之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听话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她就听到容风眠剧烈反抗的声音。

“你放开我!容知,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开我!”

叫声逐渐远离,何颂之缓慢睁开眼,只看见儿子被拖着往外走的背影,听着恐怖而已,其实屁点事没有。

她愣愣的,神色茫然无措。

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颤抖着手捂住脸,死死咬唇无声哭泣。

-

容知把容风眠一路拖到无人的楼梯间,好在十六楼病房大多是空的,这一路除了容风眠大吼大叫引来不少目光,护士上前询问一句外,没人阻拦。

她随便扔开容风眠,身上外套因为容风眠的挣扎斜斜掉在一边,更大的方便了她的动作。

伸手一把抓住男生修剪完好的头发猛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而后朝楼梯扶手上用力压过去,容风眠突瞪着双眼,双手往上死命撕扯着容知的手臂。

“容知你疯了吗,放开我,这里是医院!大庭广众下打人你是发病了吗?!”

头皮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

容风眠疼到翻白眼。

他挣脱不开容知的手,就在那清冷白皙的肌肤上留过条条指甲刮出来的血痕。

“嗯?”容知扯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后拽去,男生的脖颈拉成足以窒息的弧度,她好整以暇挑着的眉眼乖戾冷漠,“你知道啊。”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神经病!”容风眠艰难的转过头,嗓音嘶哑难听,夹杂着微不可迹的害怕和恐惧。

他几乎双腿离地,上半身腾空压在栏杆外,只要容知一松手,他绝对会摔下去。

这是十六楼,摔落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能,你不能杀我,容知,杀人是要坐牢的,你杀了我,我妈绝对会难过会恨你...”

“哦。”容知云淡风轻的,施施然松开手。

容风眠就因为引力原因控制不住的向后栽去,他胆裂魂飞,手不断在空气中扑腾,“不要,救我——唔!”

他被人拽住衣领往回拉,窒息感瞬间侵袭而来,脖子上收紧的力道和冰凉让他骨寒毛竖,但他连话都说不出,就被人狠狠朝肚子踹了一脚。

是容知屈膝踢在他的腹部。

少年提着他的衣领强迫他从地上站起来。

“你要送死我不拦你,”少年语气很轻,响在人耳边似云缥缈,“但你要牵涉到妈,我先弄死你。”

说完,容知放开他转身,离开楼道。

容风眠眼睛弥漫上恐怖的红血丝,看向容知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令人惧怕的魔鬼。

头皮火辣,肚子翻滚疼痛,他一边干呕一边大喘气,十几秒后,他猛然揪住衣领‘哇’的一声呕出口血来。

刚走出两步的容知自然听见了。

她不想管。

不给容风眠吃个教训,他下次依旧会被人利用当枪使然后打主意到何颂之头上。

她这个人脾气挺差,如果容梦真的敢利用何颂之来搞她,那她不介意直接把容梦送上路。

回到病房。

容知早在门外将衣服规规矩矩穿好,脸色没有变化,看见何颂之坐在床上出神,她半垂着眼帘,嗓音缓和,“妈,在想什么?”

何颂之回头,微微一顿,随即下床朝她走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崽崽,你还好吗...”

默了默,她声音渐小,“...风眠...风眠他...算了。”

她这个做亲妈的都不知道要说儿子什么好。

更何况,容风眠确实,太过分了。

那些话对容知伤害多大啊,他怎么说得出口。

何颂之抿抿唇,心底最容风眠升起几分失望,可到底是她的孩子,她不能放任不顾。

“崽崽...”何颂之嗓音哽咽,“教训完...就算了,我们都是一家人,风眠他总不能真的和你离心,你...”

“我知道。”容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她回床上坐好。

何颂之不断点头,“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崽崽果然是妈妈的乖女儿,最能体谅妈妈了。”

容知低低嗯了声。

她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容风眠没有再回来,等到晚上,江故君接容佳则到医院。

病房顿时热闹不少,何颂之挺喜欢小孩子,容佳则乖巧懂事又讨喜,自然和她聊得来。

江故君凑到她身边笑了笑开口,“容小先生你先回去吧,这有我们就行,宿爷还在楼下等你呢。”

容知漫不经心地挑眉,跟他道谢。

医院现在还没供暖,十六楼窗户晚上全关,容知下楼才觉得温差有点大,冷风扑面而来,撩开额前过长的碎发,吹地她眯了眯眼。

夜无点星,无边黑际。

男人站在距离门口不远处,他身上穿着的黑色毛呢外套被风掀起衣角,医院灯光模糊的拢在他一侧,半明半昧,莫名有些冷。

清隽多情的眉眼低敛着,侧脸轮廓分明,精致的好看。

他想摸出手机给少年打电话,一转过眼,看见医院里有人往外走,她似是不耐烦的拨弄额前纷飞的头发,袖子松松滑落半截,肤色是极冷的白,腕骨弧度漂亮。

柏宿视线扫过她手腕再到穿插在发间那双完美如艺术品的手,最后无声勾唇,伸手在左腕上褪下一个发圈。

少年停步身前,嗓音疏淡,“走吧。”

柏宿勾住她的衣角,“先等等。”

容知疑惑:“怎么了?”

柏宿骨节分明的指穿过她发尾将其拢在手心,容知眨眨眼,顿时了然,难得的没说话任由他给自己绑头发。

温热的指腹在发丝中穿过按下,带来丝丝麻麻的痒。

容知微微压唇。

“好了。”柏宿轻笑一声,桃花眸荡漾开,满意的点了点少年的小揪揪。

他顺势牵起少年冷冰冰的手,随即皱眉,开口:“那么冷?”

果断的将手揣进自己兜里。

容知手指微蜷,抬眸冷然的看向柏宿,淡声道:“还好。”

“我的三少爷,”柏宿眉头下意识的拧紧,语气严肃,“你这是不爱惜自己身体,是要被惩罚的。”

容知:“..哦。”

柏宿不悦的在兜里分开她的五指,强行隔开扣紧,十指瞬间交叉握紧,他指尖搭在少年掌心挠了挠。

“罚你挠痒痒。”

语调慵懒轻扬,像在跟小朋友闹着玩似的。

容知嗓音凉凉:“无聊。”

柏宿却又挠了一下,侧眸瞳孔深邃潋滟的看过来,挺认真的反驳,“不是无聊,是在惩罚,下次小同学再不好好穿衣服,老师就挠你腰。”

容知淡淡哦了声,习惯性想摸烟,摸到一手空才想起来烟盒在拖容风眠去训的时候掉了。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改为摸出手机回信息。

“小哥哥。”

“一会一个称呼你不烦?”

“不啊,”柏宿笑得风流散漫,“其实我更想叫另一个称呼,就是不知道小哥哥同不同意。”

容知面无表情,“不同意,别说了。”

鬼知道要是她说同意,这人嘴里会蹦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词来。

柏宿拖着腔慢吞吞啊了声,语气有些惆怅,“那好吧,还想占点便宜,现在是没机会了。”

容知兜头就是一手机拍他脸上。

柏宿动作迅速挡下,十分愉悦的挑了挑眉。

啊,把小哥哥惹毛,算不算他的本事?

-

容知晚上要做研究。

她到家洗完澡就进了实验室,留柏宿自己在客厅看书。

实验室内温度比外间低一点,她披着件单薄的白大褂,戴好手套正拿培养皿,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她顺手滑动接听。

容方军的声音随之传出。

“三儿啊,”他语气挺激动,估计是碰上了开心事,“容运和我说,你这两天就把容氏近两年的财务报表看完修改完了?”

容知将培养皿拿出来,放到显微镜下,闻言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不愧是我孙子,厉害!”容方军扬声夸赞,难掩骄傲,接着他语调一转,说起其他事,“既然这样,你在你二伯那也没多少能学的,不如转到策划部来,和你哥一起做策划案。”

容知一顿,“其实挺多的。”

“可你都看完了财务报表。”

而且还是两天,这份能力都直超容其绰了。

要知道容其绰可是从小就养在他和容宪安身边,经商管理方面一直在学,可他当初进公司,也要差不多半个月才把财务部的运作搞明白,掌握主权。

容知才去多久?

她就去几天,不止把财务部的人搞的服服帖帖,甚至整个公司到处都有她的传闻。

这不比当初容其绰进公司的影响力大?

容方军十分欣慰,只觉不能让容知埋没在财务部里,一定要放到策划部或者设计部,把她的实力展现出来,发光发热。

容方军也是有私心。

他想趁现在自己还活着多给容知制造机会,好等他去世了,容家没人敢欺负她,还有就是,他想拉近容知跟容家的关系。

只有把容知绑死在容家,让容知对容家有归属感,他才能安心。

容方军当机立断决定完毕,没给容知拒绝的机会,笑眯眯叮嘱两句让她明天记得到策划部报道后,直接挂了电话。

容知微微低头。

似有若无的叹气。

她现在算不算被赶鸭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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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扔开,专心忙手里的工作。

柏宿看完一本关于穴位的医书,基本知识点都印在脑海里,他细细琢磨医书讲的每个穴道对应的病症,想要把书里知识研究透彻。

余光往桌面看了眼,一串车钥匙散开摊在上面。

那是少年随手丢的。

收回目光,沉默半响。

他放好医书,俯身轻轻拿过车钥匙。

容知忙到点出来找水喝时,路过客厅,瞥见男人还在看书。

灯光不算太明亮,在他墨色檀发上晕出一圈润泽光圈,外套脱掉只剩米白色线衣,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慵懒气质顿时一改,透过几分温润端方。

她稍稍眯眼。

柏宿骤然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眉梢挑了挑,轻笑着问:“忙完了?”

他一笑,眸底水色顿时如涟漪漾开,潋滟温柔,如星空璀璨夺目。

容知:“没。”

她拿杯子接了杯热水。

柏宿点点头,“饿吗,我去买点菜,你想吃什...”

他话头停住。

那双桃花眸微微眯起,温柔神色中凭白多了丝冷然。

容知没在意他的停顿,有些意外,“你会做饭?”

柏宿笑意收敛,冲她懒懒的抬了抬手,清隽好看的眉眼凝视着她,“会一点,崽崽先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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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作话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