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在一边喝茶,眼风早就扫见张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夫人才放下茶碗,抚了抚裙子上的皱褶。

“媳妇就先退下了,母亲您好好休养。”大夫人示意众人磕头的磕头,行礼的行礼。

“你们可要好好伺候老夫人,若是伺候的不好,我禀了侯爷,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打断腿远远的卖出去。”大夫人捏着帕子,威严的看着伺候着老太太的一众人,手指挨个点过,□□裸的威胁。

张嬷嬷等人心中一惊,马上深深屈膝给大夫人行礼。

老太太懒得看这些人,扶着小丫鬟的手,急急往自己的暖阁走去。

大郎和二郎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他们兄弟俩是许家仅存的骨血了,千万不能有事。

大夫人眯着眼打量着老太太匆匆消失的背影,吩咐丁香去门房问问,是不是许家又来人了。

大夫人让众人散了,自回各自的院子。

一场闹剧,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散了。

老太太花大价钱买来的香香和莲莲这两个丫鬟一时也不敢声张,只好和二老爷暗度陈仓,三人整日混迹在侯府的柴房里和假山里,上上下下的,也就瞒着老太太和二太太。

二老爷食髓知味,被这两个小妖精吸了魂魄一般,倒是罕见的没有出门鬼混,只在侯府和她们二人暗地里胡闹。

长乐听笔墨绘声绘色的讲着二老爷和这两个美艳丫鬟的风流事,一边面不改色的喝着莲子红枣炖雪蛤。

周昌茹和周昌柔一人端着一小碗羊乳蛋羹,不知道是羞得通红还是蛋羹太热,两人吹弹可破的脸蛋红的像是天边的彩霞。

“哎呀,公主你都不知道,可热闹了呢,就在侯府东北角那有个常年不用的柴房,用来堆放冬天时候烧的松树皮的,那天老赵头去抱柴火,带着四五个小厮,还推着推车,门一开,都吓一跳,二老爷光溜溜的躺在一张狗皮褥子上,香香光着屁股骑在二老爷的脸上,莲莲光着屁股骑在二老爷的腿上,三人哼哼唧唧的,连老赵头他们开了门进了柴房都不知道。”

“他们生火了么?光着身子,这大冬天的,不冷么?”周昌柔虽说是不好意思,但是也还是好奇的问道。

周昌茹已然能从话里感觉到这是男女□□,不能细问,她虽然也有些好奇,却只是红着脸听着,并没有出口发问。

笔墨想了想,她听来的故事中可没有关于火的细节。

“哎呀,那肯定生火了呗,不然不早就冻死了。”笔墨挥挥手,继续站在暖阁的地中央说的口沫横飞。

“我听厨娘小米姐姐说的,小米姐姐听发财说的,发财听老赵头的干儿子的弟弟说的,说香香的腰细的不得了,二老爷两只手就能拢住,还说莲莲的那两只小乳,翘翘的圆圆的尖尖的,二老爷捏在手里,刚刚好呢。”

琉璃脸红的都要烧起来了,她用托盘挡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脚尖,真是佩服姑娘听这么香艳的小道消息还能面不改色。

自从金刀随着大小姐去了彭府,这笔墨就开始变得和金刀一样喜欢胡说八道了。

长乐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笔墨。

笔墨接着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脸蛋,说道:“他们还说,还说香香和莲莲嘴巴长得好,小小的,又会吃又会舔。”

“行了,小姑娘家家的,别成日和那些臭男人厮混。”长乐这才打断了笔墨的话,将空碗递给琉璃,出声打断了笔墨。

再说下去,就不是这些未出阁的孩子们听的了。

“你们也听到了,虽然她二人是妓户出生,但是也是爹生娘养的。这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滚在柴火堆里的,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二老爷!更何况,这个世道,女人有说不的权利吗?但是你们听听,这样香艳的偷情,这样活灵活现的描述,从头到尾,有说过二老爷一个错字么?”长乐严肃的看着周昌茹和周昌柔。

“公主,不是她们俩自甘下贱,勾引爷们么?”周昌柔有些不解的问道。

“如果能挺直了腰板活着,谁愿意去做自甘下贱的事?”长乐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能被勾引的爷们,不被她们勾引,也会是别人来勾引,这是爷们自己的事,和女人下贱不下贱无关。”

“我要和你们说的是,女儿家,要注意名声,你们也听到了,不过就是丫鬟和主子偷情这件小事,这在深宅大院里,早就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居然被人传到如此不堪入耳的地步,可见这世上,对女子有多么苛责,又对男子有多么宽容。”长乐细心的教导着周昌茹和周昌柔。

二人点头,沉思起来。

“茹姐儿过两年也要出阁了,这些事,早点听到,也好早点心中有数,你和柔姐儿将来嫁了人、出了府,做了正房太太,别学那小家子做派,相公的心能拢就拢,不能拢就随他,保全自己是第一,还有就是,女孩家的名声至关重要,若是将来有一人,丝毫不顾忌你们的名声,那这人,绝非良配,可记住了?”长乐看了看周昌柔。

周昌柔心一凛,不知道为何公主独独看向她,但是公主的话里带着的好意,她是明白的。

两人都重重的点头。

长乐看着这两张虽然娇嫩像花儿一样,却稚嫩的脸,有些无力。

她也只能提醒到这个程度了,也不知道,当周昌柔遇到甜言蜜语、狼子野心的男人时,能不能把持的住。

笔墨吐吐舌头,讨好的溜到长乐的后面,微微有些力道的给长乐捏肩。

“不许和外院的那些臭男人厮混,他们要是嘴里不干不净的,你教训教训便是,只要不闹出人命,我就能护住你们。”长乐叮嘱道。

“公主放心,奴婢就是打听打听消息,奴婢有分寸。”笔墨连忙点头。

发财从外院用平板车推进来整整一车的老母鸡、乌鸡和鸭子大鹅,半扇猪腿肉,还有一袋子山菌子,屁股后边还跟着两只哞哞叫的山羊。

长□□过半透明的窗纱看出去,苗大娘和苗嫂子用围裙擦着手,眉开眼笑的绕着平板车转圈。

四宝在外面欢快的喊着:“公主,这是江大人给您送的年节礼!”

周昌柔轻轻推了推周昌茹,周昌茹一步蹿起来,将脸贴在窗户上往外看。

长乐笑着让琉璃出去问问发财,江大人给大夫人送了没有。

琉璃笑着出去问了发财,又笑着回来。

“发财说,是江大人亲自赶车送来的,先是送了大夫人一大半,这是剩下的一小半。”

琉璃笑着又将发财递给她的一封信交给长乐,说道:“这是江大人交给发财的,说是请公主转交给三小姐。”

周昌茹眼巴巴的坐好,看着长乐。

长乐好笑的接过来,在周昌茹望眼欲穿的注视下,她先看了一遍信。

江生有颗工匠之心,做事果然端方有礼,他既是托她的手转交信件,自是先让她过目,如此才不伤周昌茹的清誉。

江生的信一板一眼,问了侯府长辈的安,又细细问了周昌茹平日有什么消遣,对婚后的生活有什么安排,对婚后的宅院有什么想法,现在没有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就写信给他,他慢慢的准备、筹划和添置。

长乐满意的点头,将信递给脖子都伸长了,一张俏脸通红的周昌茹。

“江大人是个端方君子,你有什么话就尽管写下来,我看过之后,让你五哥转交给江大人。”

周昌茹点点头,抿着嘴笑,两只眼睛闪出细碎的光。

长乐有些恍惚,这就是喜欢,眼睛里都带着遮掩不住的光彩。

“阿柔也看看,江大人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君子。”长乐看了看有些好奇但是不好意思的周昌柔。

周昌柔这才高兴的靠在周昌茹肩膀上,两个人头低着头,一边看,一边吃吃的笑。

“公主,我想吃上次小米姐姐做的那个八宝饭,您让小米姐姐一会多做点,吃不了我带回去当宵夜。”周昌柔软软求着。

“八宝饭里面有糯米,吃多了积食,要吃就在这吃完,宵夜不能吃。”长乐又问周昌茹:“阿茹有什么要吃的么?”

“我想吃蒸饺。”周昌茹想了想又说:“公主,咱们一会包饺子吧,我听说在平常人家,过年前都要全家一起包顿饺子吃的。”

“笔墨去姨娘院里将六少爷请来吧,人多也热闹一些。”长乐想了想,又看了看周昌茹,说:“阿茹去厨房看看,今年听雨斋的年夜饭就交给你,食材料理和人手安排,都由着你安排,阿柔也去,边看边学。”

周昌茹高兴不已,拉着周昌柔跳下暖炕,给长乐屈膝行礼,两人笑着拉着手,被铃铛和槐花抓住,硬给她们一人披了一件斗篷,两人才跑出了暖阁。

琉璃和笔墨给长乐除去了外面的大衣裳,扶着长乐躺下,让长乐先歇个午觉,养好了精神才能守岁,何况大年初一还要去黄觉寺烧香祈福看热闹,也要早起。

周昌茹和周昌柔带着铃铛和槐花在厨房和苗嫂子商量安排年夜饭,周昌福本来被李姨娘拘在院里的炕上描红,笔墨的话无疑是一道敕令。

周昌福将毛笔急急忙忙的按在笔洗里,下了炕就要往外冲,被笔墨拦腰抱住了。

“六少爷要穿着袄子带着帽子才行,外面风大,小心吹着了。”

竹叶连忙把周昌福的袄子帽子和棉鞋给他穿好,笔墨才跟在周昌福身后,照顾他向听雨斋走去。

周昌福蹦蹦跳跳的进了听雨斋内宅,在暖阁门口见公主嫂嫂在歇午觉,就自觉的往厨房跑去,厨房又暖和又总有好吃的,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周昌柔让弟弟洗干净手,和她一起团糯米圆子。

周昌茹也系着围裙,和厨娘米娘子一起做红糖粑粑。

苗嫂子和苗大娘拎着菜刀,铛铛铛的剁肉,笔墨和四宝、纸砚也洗了手穿了围裙,择菜剥葱。

厨房热火朝天,肉汤味四溢。

周昌盛带着金枪和惊雷,一路纵马狂奔,在日落前回了听雨斋。

周昌荣也从大营里骑马回来,陪伴母亲守岁,这是父亲走后的第一年,他要陪着母亲迎接新的一年。